呃……看来咱老爹也已经被劉炎这个败家子,给搞麻了……
这样反而更好,老爹省一顿骂,我也省得再惺惺作态!
“阿爹,这次孩儿不要钱,要三千五百石米粮……”
“诶?谁家一次要这么多的粮食?吃不完不怕长霉了么!”刘玄富态的脸上终于略有异色。
“是益州大都督周抚的公子周楚,准备给麾下的千余军士当军粮的……”
刘炎此话一出,老爹刘玄的双眼瞬间圆睁,丰腴的脸上终于显出几道褶子,将手中耳杯匆忙置于案上,抬头训斥道。
“混账儿!这等杀神太岁你也敢招惹?”
这训斥声一出,歌舞曼延的堂上瞬间肃杀下来,熟悉此景的歌儿舞女们纷纷躲到了堂侧的阁廊下,偌大的堂上只剩下刘炎独自罚站。
刘炎见状,也只能装作唯唯诺诺,不敢顶撞,毕竟如今要想渡过难关还要靠咱爹,把咱爹气坏了,什么都没了。
“噫!你也知道,为父能逃回这蜀中是多么不易,这蜀中风土与雒中迥异,为父适应了好多年,纳了好多妻室,才终于生出了你!”
“本来希望你这辈子安守本分,谨守家礼,将昭烈之嗣顺利传接下去。你又何必将这蜀中小霸王引来,为父唯恐日后会引来兵革之灾啊!”
嗯!刘炎听得出来,方才自己索要钱财之时,老爹并不显得恼怒,反而是得知了自己招惹了周楚这个兵革头子,老爹就表现出又惊又怒的模样,看来咱老爹也是持身谨慎,务求安身保命之人!
也难怪,刘玄年轻时就亲历永嘉之乱,国破家亡之际从胡虏铁蹄之下求得活命,辗转颠沛,入蜀后又寄人篱下,如今又亲历了成汉覆灭,什么王图霸业、什么社稷千秋,怀有此种执念的人皆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虽说咱老爹自带亡国属性,去哪哪亡国,靠谁谁覆灭,可他自己却事先自行超脱出来,早已将王霸兴废之事看透。
如今守着自己昭烈祖宗的庙宇,在这十里八乡做一介安乐公,对上祭祀好祖宗,对下照顾好乡民,安乐公,岂不安乐乎?
有着这样一位安守本分不惹事,而又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老爹,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
刘炎于是心意诚恳地向老爹哀求道。
“阿爹,今时不同往日,孩儿向父亲发毒誓,以后绝不会在沾惹樗蒲博戏之类!更再也不会与这等兵革子再有所瓜葛!还请父亲准了孩儿此次情求吧!”
刘炎心里也不住的犯着嘀咕,这劉炎嗜赌成性,难道就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了吗?
用玩赌博的钱,多买些暖房的小丫鬟,日日夜夜“芙蓉帐中娇啼欢”,顺便帮助老爹传宗接代,延续昭烈之嗣,这么伟大的使命,难道不比玩赌博更有意义?
“呵呵!为父要是还信你的毒誓,早就下去侍奉你昭烈祖爷了!”
“罢了~本来还打算要酿酒的陈粮,还有三千石,再从义仓里凑出五百石,让他拿去吧!”
刘玄话音刚落,自己又捋了捋胡须,随即又补充道。
“哼!兵革子进庄,终归不是好事!我看还是不要让他派军士来庄上运粮了,你去乡里选四百丁壮,装满二百车,一路好生看管,莫要生事,稳稳地给他运进城中去吧!”
“我儿啊,切记勿要再令手下招惹事端,以后休再与其为伍了!”
刘玄这是早把自己的煞才儿子劉炎看透了,但平日里,好在自己的儿子还能够坚持玩物丧志,又性格懦弱,不敢与人强争,父子二人还算能做到有索必应、有求必与,如此便不会被蜀中炙手可热的当权人物所猜忌,亦不会与这些人有所瓜葛。
咱老爹暌违一世,从未兴霸图谋,却能够熬过三个朝代,送走八位国君,这万年安乐公,却能如那不倒翁一般,始终坚强屹立……
刘炎只能打心眼里佩服,这帝室之胄,确非常人,实有常人所不能及!
既然已经得到金主老爹的圣旨,那便能顺利开仓运粮,打发走周楚这个仍然兀自立马横刀,死守在家门口的丧门神了。
自己以后与这个周楚,便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这周楚最好是痛痛快快的死在青城山,免得以后自己入城寻乐时再找自己麻烦!
刘炎终于面露着阵阵阴笑,走向正横刀立马守在庄园门口的周楚,十分利落的向周楚说道。
“周兄,这三千五百石米粮亦不是小数目,前前后后凑足,竟有二百车之多,家父特意嘱咐在下,念周兄日日军务繁忙,万万不能让周兄再派军士来庄上运粮,特让我抽乡丁四百人,牛车二百辆,将这三千五百石米粮亲自押运到周兄城中的营坊之中。届时我庄上以粮还债,你我至此两清,各走各路,再无纠葛,周兄以为如何?”
却见周楚亦是迎着刘炎咧嘴一笑,卷袍飞身下马,两手抱拳作揖,朗声说道。
“好!有劳安乐公思虑周全!只是如今周某尚有一事请求,不知安乐公能否应准?”
还有何事?莫非这周楚又在耍什么坏心眼?刘炎大步走到周楚面前,立即厉声回道
“周楚!索粮还债之事可是你先提出的,如今我也按你说的照办了,粮食也给你凑足了,还要好心的给你运到营坊中,我庄上奉事如此周到,你还有何不满意?你还要争气斗狠到什么时候!”
却见周楚突然上步,一手抓住刘炎小臂,让刘炎无法挣脱,随即鬼魅一笑,篾声说道。
“既然贵庄有意抽出运丁为我运粮,何必多此一举运到城中营坊,直接与我一道,运到青城山下,助我讨贼,尔等岂不更是大功一件?!”
刘炎听完登时气炸!
奋力用另一只手臂拔开周楚的钳制,而周楚亦不甘示弱,用另一只手反击,两个人四只手臂强扭在一起,最后弄得拧成了麻花,谁也动弹不得!
刘炎如今方才知道,这周楚原来早有歹心!
想让自己一直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始终将自己摆弄于手掌之中,以满足他时刻玩弄他人的变态快感!
两人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示弱。
刘炎丝毫不肯妥协,直接大骂周楚。
“周楚你这个禽兽!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当初你只说是索要米粮,却没有说过要给你做运夫!你自己一心要去青城山讨寇送死,何必要捎带上我等一干无辜乡男?”
周楚遇事皆要逞强,此时即便是无理,也要仗着父亲的权势较出三分理来,于是亦向刘炎大声吼道。
“哼!本将爷再说一遍,此次本将爷是因讨寇战事前来征粮的,不是前来讨债的,既然要征粮,自然要征乡丁作为运夫,你这四百运夫,如今被本将爷征调了!”
“还有你,刘炎!作为这四百乡丁的宗长,督运军粮,一并与本将爷开赴青城山战场!不得有误!”
搞我?你这拼爹货真不怕死吗!
却见刘炎忽然放弃与周楚的扭打,昂首仰天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亏你周楚还出自世代将门,竟然如此愚蠢不识军机,简直是自掘坟墓!”
“要我跟你一同上战场,去清剿青城山天师道?你就不怕我身在曹营心在汉,与山里面的范贲等成汉旧臣里应外合,让你陷入死无葬身之地吗!”
周楚同样忘乎所以地咧嘴大笑起来,露出尖利的獠牙,狠狠的说道。
“哈哈,好啊!要是被我发现你私通范贲这些道寇孽党,也正好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宰了你的理由!”
“尔等孺子,处处与我顶撞,早就该死了!你可听过,将在军,王命有所不受?你只要在我手底下为卒,我弄死你就像碾死只蚂蚁!”
“你个懦弱匹夫!只敢与我樗蒲赌博,这算什么本事!敢不敢与我玩把大的,在青城山赌命!”
赌命?!
你还真敢!
刘炎不甘示弱,直接怼了回去。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先死在青城山!”
刘炎胸中燃起了阵阵怒焰,既然你周楚上赶着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