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剩下陈钰和苏檀。
“求仁未必得仁,你不该到北城来。”苏檀皱着眉道。
陈钰对读书人本没有什么偏见,却独独觉得北城苏家的读书人个个都道貌岸然......
方才苏檀教训苏耀的话她也听到了,确实很大义凛然,可身为族长之子,他真有这般纯良?
“兄长可以躲清闲,我可没处躲去。”
陈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更何况我们是一家人,和睦共处对谁都好。”
苏檀笑道:“看来我那位父亲并不买姑娘的账。”
否则就不会到他这里来游说了。
“族中的事务与我无关。”苏檀话锋一转:“我倒是有件正经事要与你商议。”
陈钰心中了然,陈氏待她好是想沾些小惠,苏启兴和颜悦色多半是为了永宁郡王,她倒真想知道苏檀会求些什么。
“我想借用姑娘的关系,从外地采购一批药材。”
求药?
苏檀正色道:“天气日渐转凉,流民缺医少药,需提前准备。”
流民!
陈钰站起身,抬眸望着篱笆墙外那大大小小的窝棚,还有远处稀疏不齐的庄稼,原来这个村子真是流民的栖身之地。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姑娘的话苏某深以为然。”苏檀走到凉棚外,目光里闪烁着希望:“荒地变沃土需要时间,至少今冬他们不至于饿肚子。”
陈钰诧异地望着苏檀,他选择到北城外居住是为了这个!
边城百姓对朝政极其敏感,同为异姓王,恒王的今日就是瑞王的明日。若有朝一日轮到瑞王,营州百姓恐怕也是一样的下场。
兴许比流民还要凄惨......
瑞王父子是指望不上的,营州又不占地利。到时前有朝廷兵马压境,后有乞戎人犯边,他们逃都没地儿逃去!
兔死狐悲,有良知的商贾、士绅以及家境殷实些的百姓,都自发组织起来,设粥棚、发冬衣。
瑞王不仅不出面救济流民,还派官兵将他们准备的一应物品全部收缴。并斥责他们邀买民心,意图不轨......
高压之下仍挡不住营州百姓的一片怜悯之心。
有一帮年轻人自发组织起来,负责从中联络,把分散各处的流民引到秘密的施放点。
去年冬日,大雪漫天。她随同那些富绅到凌云寺发放冬衣,看着比往年多出一倍的流民,有感而发,随口说了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该设法让他们自食其力才是......”
过后,她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她也好,那些富绅也罢,恻隐之心只浮于表面。而苏檀却身体力行,真的带着流民开荒种地,自给自足!
说了不做不如不说,苏檀方才说过的。
苏檀忧虑道:“我问过别人,他们都不愿帮这个忙。”
自从怀安郡王娶了德善堂的医女为妃,营州的药铺就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为了多赚取银子,怀安郡王下令,营州所有的药铺都要用德善堂提供的药材。这些药材不仅要价奇高,还鱼目混珠,真假参半。药铺、医馆苦不堪言,勉强维持生计......
从外地购置药材,这要让怀安郡王知道了,恐怕又是一桩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