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之中，人群熙熙攘攘，却已然全部落座。

文袍加身的进士举子，富商世族坐在第一层，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一宗之主，都是落座于第二层，居高临下。

第二层前来参加的人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袭明黄蟒袍的长乐王，以及掌管科举事宜的国子监祭酒晏青松。两人与安国公谈笑风生，自带一股气势，周围人都不敢插嘴。

晏青松举起儒衫长袖，对碰一盏酒后，微笑道：“陛下如今虽年轻，初治数年，已呈大治之象，太平盛世顿显，国公亦可颐养天年，全无后顾之忧了。”

安国公放下酒樽，叹气道：“只可惜先妻去的早，老夫封侯拜将之际，家中疏于管教，我那几个儿子实在不争气，称得上是纨绔也不为过，完全比不了令郎，弱冠之年，就已得进士出身。”

“老夫担心自己走了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会毁于一旦。”

安国公与晏青松虽是一文一武，但两人的关系却是不浅，称得上是挚友。

此时，两鬓微霜，脖颈长须的蟒袍中年男子，就是当今女皇的亲叔叔，长乐王。

他摇晃酒杯，笑道：“安国公何必如此担忧，你在京城积攒多年的威望，这些后生岂会不给面子，饶是凭国公的几分脸面，女皇也会保安国府数代无忧。”

长乐王语气带有调侃，一时间不知这是客气话，还是实话。

安国公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闷声喝酒道：

“亡妻之死，老夫至今难以忘怀，这七十大寿表面欢庆，实际上何尝不是老夫其十年祭日的挂念。”

“斯人已逝，来者可追，国公珍重。”

晏青松如此安慰，随后提出建议道：

“裴云鹤此子，乃是人中之龙，国公若让令郎与其交好，不会有错，日后忧烦自然化解。”

“唉。”

安国公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公子，要满上吗？”

此时，跟在柳宁夜身旁，闷头喝酒的杨牧身旁传来婢女清脆的声音。

“哦...谢谢。”

杨牧接过盛满的酒，目光重新放在第二层的勋贵身上。

他有幸坐在第二层的勋贵之中，能居高临下，俯视下方举子和豪绅。

刚刚自己已经先扫视了第二层，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不起眼了吧。

亦或是幕后之人并未赶来现场。

不管如何，暂时没有什么线索。

杨牧将酒盏一饮而尽，好不容易出来出一次席，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该吃吃，该喝喝。

接下来，他开始观察第一层的士子，先是首座的裴云鹤十分显眼，周围有大量举子儒生谄媚讨好。

目光平移。

忽然间，杨牧察觉到有一位黑袍中年人，无声无息的穿过拥挤人群，从他身边擦过，没有一丝脚步，来到了裴云鹤身边的那位锦袍青年的身边，目光精光内敛，气息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丝毫不想被人察觉。

高手。

很强的高手。

杨牧仅仅是一眼，就判断了出来，他感觉此人的修为绝对不弱于冉虎。

太玄武经没练多精，可那些强大武夫的特征，已经能初见端倪。

可当杨牧看清那锦袍青年脸的时候。

瞳孔骤然一缩！

居然是他，自己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王凌云！

此人是天圣七年与杨牧同年的考生，老爹是江南盐商出身。

想当年两人皆是湘南府院试出来的秀才，原身的名次比他高多了，碾压了不止一个档次，王凌云还曾提过偷瞄的请求。

可是却被严厉拒绝。

杨牧在这里见到此人，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王凌云竟然来到这里，换上这一身文袍，说明当初的姓名并非同名，确实就是此人。

他居然真的考中了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