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横波突然浑身一僵，就像被生生定住一般，双眼渐渐失去光彩，渐渐变得涣散，随后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横波，横波！我苦命的姐妹啊！一路上我都不敢告诉你，你不要有事啊……”

董小宛牢牢抱着她那松软的身子，凄厉的哭叫着，

陈、冒、夏三人齐齐长叹。

冒辟疆上前，伸手用力掐了几下顾横波的人中，待顾横波悠悠醒来，又无声的退后几步。

顾横波眼神已变得痴痴呆呆的，毫无焦点，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夫君顶天立地，一言九鼎，绝不会欺骗他的妻子，更绝不会投靠贼寇，做出那人神共愤千古不齿之事，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一定是梦，是我死了做的梦……”

董小宛依旧牢牢抱着她，把一颗臻首埋进她的肩膀，抽泣着轻声安慰：“是的，这是梦，横波你不要相信，不要相信，梦醒了就一切都好了。”

“唉，横波你不要伤心了，”

冒辟疆轻叹道：“孝升投降贼寇固然不妥，不过据我分析，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太过爱你，不愿让贼寇染指你的身子，故而暂时引走了他们。”

顾横波木然的摇摇头，缓缓说道：“都是借口罢了，他若真的爱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跳井了，若是因保我尸首而投降，更是可笑，岂不闻一日事贼，终身是贼？百年千年之后，亦是遗臭之人，这个道理连我这小女子都懂，他岂会不知？”

董小宛抽泣道：“那，那以后若是他知你未死，还要召你过去……”

“我既已死过了，这个身子就不再是他龚鼎孳的了！”

顾横波断然道：“今后我就是一个为世所遗之人，孤身飘零，四海为家罢。”

董小宛偷偷扭过头，对冒辟疆连连使眼色，意思叫他赶紧说几句，

冒辟疆却一个劲的微微摇头，竟愣是不肯多发一言。

这时，高扬突然发话了：“皇上说过，投敌者一律抄家处斩，这位姑娘如此深明大义，一定会深得皇上赏识，皇上会给你妥善安排的。”

“你的皇上自身难保，就不用分心我这小女子了，”

顾横波淡淡的苦笑：“现在局势很清楚，就连我这小女子都知道，大明江山算是彻底没救了，我要殉国，这几位先生进京，不过都是聊尽人事，表达一下心意罢了。”

高扬自然不服气，马上据理力争：“姑娘此言差矣，皇上连发三道圣旨，全城正在复诵，难道你们就没听见？”

陈子龙摇头道：“听见自然是听见了，只不过皇上此举实属异想天开，根本无助于大局。我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未听说抄没自家大臣就能退敌之事，更何况免了百姓三年税赋，国家岂不更加虚弱？”

夏允彝也深表同意：“崇祯当朝十七年来，除了覆灭阉党堪称明君之举，其他的一切作为皆乏善可陈，而且对东林党人亦是诸多打压，弄得民怨沸腾，苦不堪言，天下苦崇祯久矣！大明之希望，不在北京而在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