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就算抢修也难了,体积过大,竹筋笼和未凝固的水泥砂浆的刚度呈几何级数降低。说人话就是软趴趴的,稍有震动、甚至没有震动都会因为自重变形、垮掉。与此同时,因为水泥硬化要放出热量,而大体积混凝土散热困难,硬化时间也要大幅度延长。
“还能坚持多久?”朱由榔问道。
“若是再挨上三四次炮击,估计那一片城墙都要崩塌!”
若是整片垮掉,那处的豁口后面就要派兵展开阻击战,而且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让清军冲进了城来,对自己这边的士气都是绝大的打击,甚至可能造成城中骚乱,而骚乱一起,后果就完全无法预料。
“陛下,臣有一言。”李永茂忽然说道:“若乘舆播迁,固然伤本地民心。但若是广州城陷,陛下万一不测,臣斗胆进言......论亲,论仁,论贤,如今再无人有陛下一般资格立帜相召。陛下量大识高,用舍公明,锐意中兴,阁中诸臣都看在眼里。但若能暂避,乃伤一隅而取全局;而固守,或伤全局而取一隅啊。”
说完慎重一礼:“还望陛下三思。”
朱由榔愕然抬头:这是又要劝我走了?
不得不说李大学士还是深谙向上管理的,劝说的话跟马屁穿插进行,让人听着没那么反感。
这时瞿式耜又跳了出来:“若以走为上策,广州危险,肇庆就不危险了吗?今日可到肇庆,明日可到梧州,后日是不是还要去浔州、南宁?”
李永茂显然懂得什么叫滑坡谬误,反驳道:“非也,我只说暂避,而未说避战。陛下暂时西狩,待广州局势稳定再回来主持大局,并无一味西进的意思。广州城中六部齐备,兵员尚可,粮秣充足,留我等抵抗建奴,莫非稼轩没有信心?”
好嘛,这位李大学士也是嘴巴不饶人,诛心一号碰上了诛心二号。
眼看两人吵个不停,一向主张出逃的丁魁楚这时反而一言不发。朱由榔也觉得奇怪,便问道:“丁爱卿你的意见呢?”
丁魁楚是有苦说不出:自家的银子大几十车,刚刚从肇庆搬到广州!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难道又要搬回去?俗话说搬一次家等于失一次火,这多来几次,要是运气不好再碰到个盗匪什么的,自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搜刮,哦不,积累的银子不是白白损耗掉了?
见丁魁楚吞吞吐吐,朱由榔又转头向吕大器问道:“吕爱卿,你一向主战,这次你的意见如何?”
“陛下,臣以为,当往肇庆一避!”
“连你也以为朕应当暂避?”
“是的,此时暂避建奴兵势,是为了图谋大局。”
“可之前在肇庆的时候,不是建议我向东走吗?如今为何又......”
吕大器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这是两码事。肇庆城小,不利于施政用兵,若是继续西进,更是置广东民心于不顾。所以臣才建议,要登基大宝,决不能离开广东,且最好是在广州府城。”
“如今陛下已经登基,大明暂无天家承续之忧。但正因如此,陛下绝不能有所差池!如今北地覆亡,江南涂炭,闽越沦陷,并非陛下之过。陛下当以大局为重,湖广云贵的将士还在等着陛下。陛下保全自己,就是保全社稷!”
朱由榔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觉得这吕大爷的标准也过于灵活了,但是细想好像就是那么个道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时只有那一旁冷眼旁观的王弘祖在幸灾乐祸:看吧,早让你们走,你们非不走,这下建奴来了,还不是得走?
眼见朝堂重臣的意见逐渐统一,只有瞿式耜还在硬挺,朱由榔也是无奈,只得说道:“让朕再思虑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