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还有个建奴余孽,还是贼首之子,众臣连喝酒的事情都忘了,皆想去那牢里看看,随后严刑逼供,最后极刑加身,简直大快人心。
那狱卒也没想到当今圣上这么闲,居然跑到牢里来审犯人,打开监狱大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钥匙掉到地下两次。
下到地牢,牢房左右两排,前方一条通道不知通到多远,越往深处越显得阴森幽暗。
明明是大白天,牢里却昏暗一片,墙壁上的灯火如豆子般大小;而且地下湿冷,阴湿之气流过肌肤,顿时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朱由榔由着狱卒领路,到了那李成栋之子牢房跟前,两人只隔着一道栅栏。
只见那贼子年方二十左右,正端坐在地,上半身却姿态挺拔;双目微闭,双脚莲花坐,手腕放在膝盖之上,一副养气打坐的模样。
“哟,还搁这儿修行呢?”丁魁楚笑了,贼子就是贼子,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
朱由榔没理他,朝牢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牢里之人眼睛一睁,见对方一身龙袍,便知道了身份,回道:“罪将李元胤,家父李成栋。”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元胤脸色如常:“陛下今日那一炮,石破天惊,凡胎肉躯万不能抵挡。可惜当时罪将正在城楼之上,不幸活了下来。”
“你倒是个好命的,可惜也活不久了,哈哈”,丁大人得理不饶人,仍在嘲讽,仿佛今日这一场仗是他亲自指挥的一样。
朱由榔问道:“为何你没有随你父亲一起?反而是提前入城?”
“无非是家父为我求个先登之功而已。”
对话没什么异样,但随行的吕大器好像品出点味儿:“可惜”在城楼上?“不幸”活了下来?便试探道:“你若一心求死,倒也不急,定能如你所愿。”
“亡国之臣,败军之身,死与不死,无甚区别。”
败军之身可以理解,亡国之臣是什么意思?这下众人听出些不对了,娘的自从崇祯上吊,两年半你们这些满狗杀了咱大明两个皇帝了,你还自称亡国之臣?
清国肯定是没亡,大明......也算没亡吧?那还有哪个国亡了?
这时朱由榔灵光一闪,张口便问:“你以前是李自成部下?”
李元胤点头道:“我是河南南阳人,本姓贾,乃儒家子弟,少时为家父所掠,收为养子。”
这就对了,李成栋以前是跟四镇之一的高杰一伙的,高杰之前是李自成的部将。后来高杰降了大明,李成栋也跟着投降了过来。只不过李成栋多投降了一次,又跑到清国那边寻了个新的出路。
那说来这李元胤的前半生分了两段,前半段的大顺亡了,后半段的大清打得大明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也已离死不远。
“既然死与不死,无甚区别,那又为何侍奉建奴,屠戮我大明子民?”朱由榔发出了灵魂质问。
听到这句话李元胤终于有了反应,不再像之前一样故作镇定,声音也大了少许:“家父对我有恩,我既为人子,当守父子纲常!”
然后越说越发激动了起来:“自从家父降清,我多次苦心规劝,望家父反正。奈何家父贪念荣华,即便机权刺骨,仍一意孤行,才走到今日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