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大人,这是不是你的主意?”丁魁楚此刻也顾不得面子,质问道。
“哼!殿下自有决断,又岂是老夫一言所能左右?”瞿式耜虽然也有点慌,毕竟向东走又离建奴近了点,但态度上绝对不能出问题,索性顺水推舟,做足了姿态。
“那之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为何今日突然又变卦了?”丁大人还在为自己家里的几百万两银子着急。
瞿式耜也是一点不让:“我怎么知道?这上意难测,本来就是常事!”
“唉!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旁边一个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这西进之事,殿下前后不一,虽然奇怪,但也还说得过去,无非就是受了谁人的蛊惑。可......”王弘祖眯着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可之前诸位推举殿下就任监国,殿下都不大情愿,如今为何却主动说起了这登基的事情?”
这下一干重臣都沉默了许多,都回忆起前几日朱由榔晕倒的情形。当时是清兵南下、隆武身陨的消息传来,这桂王殿下就全身发抖、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是”,丁魁楚皱着眉头说道:“当时陛下的噩耗传来,殿下一听就吓得不省人事,隔了好久才苏醒过来。如今提到登基,却丝毫没有犹豫,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要知道,流窜的闲散王爷,和竖起皇帝大旗的君主,在清军的眼中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前者可能在作战或者攻城的过程中顺手就灭了;后者却是要用主力兵力,务必要铲除的对象。
一个怕死怕得昏过去的人,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想去当皇帝?
瞿式耜虽也觉得奇怪,但还是辩解道:“殿下愿承天命,是我等臣子和百姓的福气!中翘(丁魁楚)说这诛心之言,莫非是有不敬之心?”
用诛心去诛别人的心,老瞿这一招起了效果。丁魁楚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王弘祖又道:“诸位都知道殿下此前的经历,辗转流离的日子甚多,也没多少工夫研读诗书。可之前咱家见郑大人进献土产之时,殿下出口成章,随意就是一首五律,甚是奇怪......”
“咱家听闻,人若受惊昏厥,乃急火攻心,气血并竭;易致逆气上满,神识浮越。恐怕......”
俗话说,凡医通文,著文知医。这年头的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接触过一些医书。这王大监的话,便不言而喻了。
他是说王爷脑子吓出了问题!
大家觉得这死太监脑子才有问题,这些话你想想就行,就这么直口白牙地说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王弘祖也急啊,怕死是一方面;去了广州后的地位下落,对于一个热爱弄权的人来说,怕是比死更难受。
他自己是崇祯旧人,靠着一手“颇知宫中旧事”哄得之前的朱由榔晕头转向,说是第一红人也不为过。这殿下身边的大大小小事务处理、官职任免,多少都得他王公公点个头。丁魁楚算是个实权人物吧?还不是得爬着他王公公这根竹竿才能上位?
可以说在这肇庆城里,除了桂王殿下和两三个硬骨头的文人重臣,他王公公就没怕过谁。咱家可是崇祯六年就弹劾过首辅周延儒的狠角色!
可要是去了广州,事情就不一样了。
那边的东阁大学士苏观生、何吾驺,还有布政使顾元镜、侍郎王应华可跟自己没啥交情。这人一多,权力自然要被稀释。如今这如鱼得水的佳境还要怎么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