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等。”桃小蹊又糯糯地叫住了他。
李南山头皮有些发麻。
“那碗你给我,我先垫点,别浪费了。”桃小蹊咧嘴一笑,尽量表现出懂事的样子。
李南山顿了顿,明白过来,随即把碗递上去。
出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女人喝粥的声音,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再那么严肃,心里也轻松许多。
桃小蹊头一次喝这样的玉米糊糊,不成形,稀得很,但大概是饿极了,所以不仅没觉得多难吃,反而沁人心脾,说不出来的舒坦,要是再来一碗香菇肉沫她可以打60分。
等待李南山做面的间隙,她关上门,动了意念,又去空间逛了逛。
李南山这边却出师不利,一出门就碰到了他爹李茂根,正在给牲口棚地上铺干草。天冷了,眼见着下雪,家里唯一值钱的牲口就是这头驴,堪比人精贵,李老汉宝贝得紧。
“她醒了没?”李老汉是个精明的老头,一辈子活得小心翼翼,不落人把柄,怕被人看笑话,这一次他出了大糗,这两天出工都是低着脑袋不敢大声讲话。
可以说,六十年代过来的人个个都是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都是草木皆兵。老汉小心了一辈子,提防了一辈子,这一次听了婆娘的话,为着南山这个老幺豁出去了一回,没曾想弄巧成拙,成了馒头村头号的笑话,他怪婆娘,也怪自己,有时候还怪儿子,怎么还能活过来呢?可是这个想法立马就被他自己呸掉了,不管怎样,儿子能活过来,胜过一切一切,包括他的脸面。
李南山没回答他爹,径直朝后厨走去。
鸡蛋藏在坛子里,面藏在碗柜后面的壁龛里,这些都是他娘仔细藏起来的,为的是不叫家里的娃娃们霍霍了去。可这回,他要来霍霍了。
拿了一把面,又拿了一个鸡蛋,李南山就要把坛子盖上,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鸡蛋,现在那坛子里就只剩下四个鸡蛋了,这肯定能被他娘发现,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
才在锅里烧上水,正准备下面,李茂根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一把撤下灶膛里的火,锅里原本咕嘟咕嘟要往上冒的水泡立时就偃旗息鼓,隐没了下去。
“爹!”李南山叫一声。
“我知道那女人醒来了,既然醒来了,就叫她走。”李老汉立场坚定,手里握着那一截烧黑的柴火。
“这才刚醒,总得让人家吃饱,要是人在咱家饿死了,那咱可就真背上官司了。”
“你少唬我,没见过饿一天两天就死人的。”李茂根气急,怪儿子多管闲事。
“爹,咱做人最基本的良心总要讲,人是你弄回来的,要走也得是咱客客气气请她走,没你这样硬生生赶人的理,都是一个村的,你不怕别人在背后嚼咱家舌根?”李南山问道。
果然这招好用,李老汉软了软,“那就吃了这顿饭再走,吃完就走,你也走。”
“我走哪儿去?”
“自然是回矿上,现在你没事了,就得赶紧回去,不然你那位置就被人占了。”
李南山笑了笑,“矿山给了我半个月的假养病,这一次我可以在家过了年去。”
“那不能行,这煤矿离了谁都能行,可是你不能没了这工作,我们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工人,这事你得听我的,不然我现在就赶那女人出去。”
李南山无奈,暂且先应了下来。
这会家里没啥人,吃了饭都去地里了,就连家里没上学的小娃娃都被李老汉派遣去挖野菜了,一分一毫都不浪费。
面做好的时候,李南山是在父亲的注视下端进来的,进门前李老汉又交代了一句:让她吃完面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