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很快就远离了大相国寺。
但他并没有去寻杨志,也没想跟他会合,而是自己找了个茶摊喝茶,边喝边想这些天发生的事。
以前的事,还相对简单。他从来没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会如此复杂。
他和楚轩专杀贪官恶霸,觉得这种日子好刺激,扒光这些坏人身上的钱,再去痛快消费,这种快活的神仙日子给个官做都不换。
可他现在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我们近期杀高衙内,以前杀高信的手下,前者导致高俅暴怒,逮谁就往谁身上撒气,后者导致高信惨败于明教之手,高俅需要找人顶罪,于是全让倒霉蛋杨志碰上了。那么,算不算我们害了杨志?”
他越想越烦恼,把那杯茶喝了,拍着自己的脑门,暗想道:
“算了,不纠结这些破事了。不管怎样,我们顶多是间接责任,高俅才是直接责任。何况我们杀恶人替百姓出气这事没错,而且已经奋力搭救杨志了。刚才他要是背了杀人罪,他们杨家将的后人脸上就得和林冲一样纹金印了!并且,再想搭救他可就难了。”
时迁就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矛盾纠结的人。
他从骨子里就对自己极度不自信。
楚轩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扬眉吐气的活着。楚轩不在他身边,他看陌生人的时候,都是眼光一碰上便低头。
看见做公的,远远便收了目光,都不敢正眼瞧人家。
他可不像楚轩,楚轩看到做公的,那眼神就像教父看狗。
时迁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店家,来壶茶。”
时迁张眼望去,那人也在看他。他身后是他的家眷。
时迁赶紧起身相迎:“包节级,竟然是你!”
包景年没有着官衣,而是普通百姓打扮,家眷更是大包小包的,带着衣物干粮等东西,看来要出远门。
包景年的笑容中带着苦涩:“不是节级了,辞官了。”
时迁惊道:“节级……”
包景年释然道:“包某不才,总想为穷苦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现在看来,这注定只是一个永远也完不成的任务罢了。心既然凉透了,归了乡里,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不也挺好的。”
时迁知道,一定是孙定的遭遇让他心寒透顶。
花石纲那种逼反百姓的勾当,满城官员非但无人敢谏,而且还可以被殿帅府用来当成算计好人的手段。
包家人喝完了这壶茶,解了渴,便与时迁告别,出城去了。
时迁心里更觉凄凉。
虽然没机会在官场上混,但他也知道,辞官不像普通老百姓辞工那样简单,说走就走。官府必然是有一套繁琐的流程的。但为什么包景年辞官能这么痛快就批?因为想让他走的人太多!因为太尉府的人希望这个总跟他们捣乱的人快点走!
时迁是个精觉乖巧的人,这个时候他是不会主动寻杨志的,刚把牛二引走杀掉,再与杨志相会,让做公的看见,或是让嘴碎的闲汉看见,都是麻烦事。
牛二这种烂人,满街百姓都讨厌他,没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等过段时间人们发现他不出现了,自会猜测可能去外地了。基本上没人会想到他死了,因为找不到尸体。
时迁又要了一壶茶,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暗暗出神:
“孙定被流放了,包青天的后人包景年对官场心灰意冷,辞官归隐了,杨家将的后人杨志,你赶紧出城吧,身上不缺钱,日子应该不会过的太难吧。”
他默默为杨志祈祷,祝他好运。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杨志心急如焚,怕时迁出事,想找到他。
东找西找的,竟然来到了高俅的心腹大将牛邦喜的宅邸附近。
牛邦喜料理了公事,正要找几个同僚喝酒,碰见了捧着杨家祖传宝刀的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