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做表率,第一个拿起筷箸,夹了块酱猪排品尝,肉一口入口,便不禁挑了挑眉,赞道:“公子这庖厨之道又有精进,可为宗师矣!”
他以往是大秦长公子扶苏的师傅,而赵子虎弄了美食,总也不忘大兄扶苏,故而他跟着扶苏,没少得赵子虎的嚼谷。
众儒见他动了,便也不再客气,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一时帐中尽是赞叹声。
“此果酒,滋味甚美,难得啊!”
“腥臊猪肉竟也能烹制出如此味道,这等庖厨造诣确为宗师矣。”
“子虎公子还是聪慧的,只是这聪慧用在庖厨之道上……”
众儒吃人嘴短,也顺嘴夸了赵子虎几句。
赵子虎呲着大白牙傻笑,赧然道:“诸位师长喜欢便好,昨日在辕门外,子虎为了逃脱父皇责罚,才出言不逊,却是冒犯诸位师长了,今日这顿酒肉,便当是赔罪!”
他这孺子可教的坦荡姿态,更让众儒士好感大增,纷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韩非眼眸微眯,目光在赵子虎稚嫩的黑胖脸上转了圈,又看向放松下来的众儒士,而后继续满头干饭。
这怂娃,肚子里准没憋好屁!
但既然不碍自己,那也没必要拆穿,否则又要被报复整蛊,犯不着自找麻烦!
“公子可对儒学有所了解?”
淳于越几块酱排骨下肚,端起酒樽边饮边道。
赵子虎眨了眨那酷似嬴政的丹凤眼,迟疑道:“崇尚古之周礼?”
淳于越颔首:“孔子最为推崇古制。”
赵子虎吐出嘴里的猪骨头,好奇道:“诸位师长为泰山封禅的祭礼争论不休,古时候有什麽讲究呢?”
淳于越抿着酒水略略沉吟,而后才道:“封禅之说,由来已久,上古可追述至三皇五帝,皆有泰山封禅之举。”
“至近,则有周成王……这周成王,乃是周武王的儿子,也是周朝的第二位周王,他继承武王遗志,在位期间,任命周公,制定礼乐,遂天下大治,开创八百年基业……”
“若说泰山封禅之祭礼,其实细处已不可考,但遵循周礼脉络,总是不会错的!”
赵子虎听得津津有味,便连王离也听得忘了吃喝。
要不说,人家能做长公子扶苏的老师呢,这讲的深入浅出,就是能让人听进去。
“具体细节呢?”
赵子虎兴致勃勃追问道。
淳于越见他求知若渴,心中甚是欣慰:“封禅的用意,是人间君主,告祭天地,得到认可,名正言顺,统御万民。”
“是以,当备三牲、五谷、六畜,不需铺张奢华,节俭为最佳,君主之诚在于心,当步行登祭,不伤草木,亲扫祭台,以示其诚,再祷祭……”
赵子虎边听边点头,最后却一咂嘴,道:“听来似乎也简单啊。”
众儒士嘿然:“可不简单哩……这一套礼仪走下来,活人也累丢半条命了……公子莫要眼高手低……”
赵子虎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道:“有道是耳朵听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又道是寓教于乐。诸位师长,咱们何不出营,寻一座矮山,假践一番呢?”
淳于越与众儒士愕然,片刻后却是齐声叫好:“好个耳朵听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公子此言,真乃美句也……寓教于乐,理应如此……”
韩非看的嘴角一勾,好悬没笑出声:【众儒入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