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慕白虽然读书是有些迂腐的,但到底是聪慧之人。
只稍一推算,就知道那路边茶肆的作用。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茶肆真的就是周边百姓支起来的,虽然与山匪有牵连,但还真不是那种黑店。
只是平日通风报信自然是免不了,所以赵平安他们才要将吃食都带走,而且临走时一番咋呼,让人感觉后方还有大队人马过来。
这让店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给山匪报信。
一番翻江倒海之后的胡作飞腿脚酸软,追上镖车的时候,看赵平安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往嘴里塞馒头。
还有肉。
看他来,钱安良点点头:“恩,这肉确实有些苦味,还有些酸涩。”
“呕——”胡作飞转身奔向草丛。
……
第二日,一天走了九十里。
傍晚时候,镖车停在一个叫齐鲁村的山村。
这种临近商道的村子,常有人来借宿。
两间厢房,晚上热水和一锅面糊。
十五个铜板。
饥肠辘辘的胡作飞连吃三大碗往常看都不看一眼的面糊,乐得一旁的主人家老婆婆连声说:“看把大小子饿的,看把大小子饿的……”
不但人吃了一顿饱的,连四匹马都被主人家老爷子送去大箩筐的料草。
热水送到了翠云住的房间。
赵平安他们坐在另外一间厢房前的石头台阶上消食。
“这江湖,跟我想的真不怎么一样……”拂着肚子,胡作飞斜靠在石墙边,低低轻语。
江湖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刀光剑影。
就平淡的如同这寂静的小山村。
“这不好吗?”钱安良在一旁摇摇头,“和气生财,若不是被逼到绝处,谁愿意刀口上舔血?”
一旁,不愿坐在青石上,估计是怕将长袍弄脏的李慕白面色有些沉重,低声道:“这路上所见,农田有些荒芜。”
“偶尔见的百姓,精气神比玉淘县差不少,连衣着,也差得很。”
看一眼前面还亮着灯的主人家房间,李慕白轻声道:“这孙老汉家的粮食怕是吃尽了,若不然不会拿米糊招待我们。”
米糊只值米糊的钱。
要是有好酒好菜,哪怕是管够的粮食,晚饭必然也丰盛些,留宿的花费当然会收多一点。
苍州江湖的乱,终究影响了百姓。
江湖,不可能脱离百姓。
赵平安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微微皱眉。
他伸手压住自己背上的木盒,几步踏出,身形一跳越过半丈高的垒石院墙。
钱安良浑身一震,转头看向李慕白和胡作飞。
“李老七,你留在这里看护翠云姑娘。”
“小飞你不是想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吗?”
“跟我走。”
扛着长刀走几步,钱安良回过身,将一柄尺长匕首递到李慕白手中。
“防身用。”
李慕白握住透着冰寒的匕首,看着钱安良和胡作飞翻过墙头。
周围的夜色,昏暗中似乎有无数野兽袭来。
远处,好似有金铁交击声音响起。
他不觉将手中匕首握紧。
原来,这等时候,只有这杀人之器才能给自己安全。
那些诗书,没有丝毫用处。
“慕白公子,你——”房门打开,头发湿漉披散的翠云低唤一声。
“你放心,有我在。”李慕白将身躯挺直。
此时,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