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愿意去那地方也成。”
“话说你长这么大,尝过女人的滋味吗?”
将木盒背在身上,提着包袱往外走的赵平安不为所动。
“听说青玉茶楼来了个说书人,去过苍州之外地方,连洛京都去过。”钱安良的声音响起,让赵平安停住脚步。
“你这趟镖根本不赚钱。”
“哈哈,我走镖又不为赚钱,我爹说了,熟路熟面就成。”
“你这般败家,威扬镖局迟早被你败掉。”
“没事没事,没了镖局我就去你的剑馆,说真的,你到底收不收我这弟子?你这十九岁的武道七品,入大门派也是精英啊,不比开个破剑馆好?”
……
其实对于一共就三条百丈长大街的玉淘县来说,只要挂上个茶楼的牌匾,摆上茶盏,就算是县城第四茶楼。
青玉茶楼是玉淘县最顶尖的茶楼,因为除了喝茶之外,还能听曲,听书。
听曲,听的是传唱了几百年的苍州词。
听书,听的是江湖。
“我朱大全做了六十年的说书人,走过天下,历尽大秦强盛与春秋动乱,礼过佛,修过道。”
“我来苍州开讲,每场先提两件事。”
“秦失其鹿,天下八分春秋。”
“九玄剑折,苍州就是江湖。”
说书人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长袍,满脸皱纹,头发略微蓬乱,胡须没有修整,手中捧着个茶壶,歪一嘴,喝一口茶,然后轻咳一声。
“书接上回,大秦皇太子赵毅洛京血战而亡,大秦一分为六,西晋崇武侯李玄策二十万大军驻守边疆,听调不回,是算枭雄还是算忠臣……”
茶馆里熙熙攘攘有七八桌人,听书,喝茶,说话。
对于大多数一辈子没出过玉淘县的人来说,苍州是天,苍州之外就是天外天。
江湖事也好,朝堂事也罢,都是天外的故事。
二楼靠窗的桌前,赵平安一手按在横放在身前的木盒上,一手端着茶盏,慢慢的喝茶。
他对面的钱安良已经将一杯茶喝干,提着茶壶给自己续水。
“都说当年要不是九玄剑宗宗主,天下第四剑客于道龙在洛京救人不成,折剑身死,三百九玄精英无一归来,苍州也不会乱成这样……”
抬头看向赵平安,钱安良一脸好奇:“段二爷总说你们剑馆是九玄山传承,你的剑术是不是真的传自九玄剑宗?”
“九玄剑宗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苍州第一宗,多少人想成为九玄弟子而不能,我当年……”
钱安良的话没说完,赵平安已经站起身。
“茶喝了,我走了。”
钱安良对他这般行径见怪不怪,摆摆手:“我听会书就去兰花坊,花酒比这茶有滋味多了。”
赵平安背着木盒,提着包袱走下楼,耳畔传来说书人朱大全的声音。
“西晋李家世代为大秦驻守边疆,玄甲卫铁律,寸土寸血,李玄策没有带大军去洛京,也不能说是错。”
“李玄策身为太子妃的哥哥,当年曾悄悄入洛京,只是他乃是武将,武道修为不过二品宗师,被大内供奉挡在洛京皇城外,亲眼看着自己的外甥,皇孙赵珣之被摔死在皇城城楼,这才选择自立为晋……”
走出青玉茶楼,阳光洒落在赵平安的脸上。
苍州的夕阳,将他的衣袍染上了一层金红。
“据说那日被摔死在城头的皇孙是假的,真的皇孙,被九玄剑宗宗主于道龙从皇城救出送走,这也是他守住洛京城门,一人一剑,剑折血尽,一步不退的原因。”
“说到九玄剑宗,来到玉淘县,我朱大全怎么也要去九玄山看看当年的苍州第一如今还剩下几分……”
声音渐不可闻。
走在青石大街上的赵平安手扶着背后的木盒,脚步微微停一下,口中轻语。
“于道龙,当年,你怎么舍得用平安的命,换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