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清晨,不过这里的纤夫们已经早早的起来活动了。
有人在码头上抗大包,但更多的人都在家里收拾着什么,此时听到有人在喊,便都从家里走了出来。
说是家里,其实大部分人都是茅草或者泥坯搭的窝棚,掀开蒲苇编制的草帘子,便算是出了门。
“三哥,你听那人在喊什么?”
几人聚到一个壮实的汉子前面,用手指着那边几个穿官服的官员。
三哥大名叫李三,是从济南府来的,一场大旱,为了全家活下去,李三将田卖了个干净,带着全家踏上了进京务工的道路。
李三人高马大,也会些拳脚功夫,为人也仗义,一些来自济南府的老乡便跟他抱团,几年间到也聚起了几十个兄弟。
在码头这种靠力气吃饭的地方,不抱团根本活不下去,无论是拉纤还是扛大包,都是集体活计,一个人单干连活都接不到。
更不用说这里是官府都不爱管的灰色地带,平日里为了抢活,打架斗殴那都是常事,死人的事也并不少见。
所以这种地方,最是讲江湖义气的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帮派那是数也数不清。
李三这个帮派在这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勉强能领着弟兄们混口饭吃,虽是不如在家里种地来的安生,但好在不用再看天吃饭了。
因为听不大清,几人跟着李三便又往前走了几步。
“都聚一聚,聚一聚。”
为首的一个官员见众人都围了上来,很是高兴。
“大伙都听我说,你们都听说京师到通州要修铁路了吧?”
众人闻言,皆含蓄的点了点头,虽是混江湖的,但是见了官员,这些人却本能的有些畏惧。
“嗯。”
那官员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些得意的又道。
“这铁路一修啊,这通惠河就废了,你们的活计也就没有了,今日我来,就是要领着你等去讨个说法,这铁路可不能修啊,要修就得修通惠河。”
为首的官员说完,其他几个官员也纷纷扯着嗓子附和:不能修铁路,得修通惠河。
但是这些纤夫们却没有啥反应,一些外围的人已经开始散了。
“哎,不知这几个官老爷是来干啥的,放着一个月五钱银子的稳定活计不让咱干,非得让咱饥一顿饱一顿的去拉纤,脑子坏掉了吧。”
几人小声嘀咕着,然后又走回了自家窝棚开始收拾。
“三哥,这几个官是干啥的?咱还想让咱去拉纤?”
回家的路上,一人问张三。
“谁知道,咱也不用管他,他当官的咋地,还能大过世子爷去,都赶紧回家拾掇拾掇,一会儿去码头那里集合,咱争取早点去西山那啥公司报到,兴许能赶上午饭。”
几人闻言,连连称是。
那几个官员见人越来越少,都不明所以,心道:这些人是傻了吗,饭碗都被人砸了,还无动于衷,不都说这纤夫都是些好勇斗狠的吗?
几人见人也越走越少,赶紧拉住一人问道。
“你们饭碗都被砸了,咋不跟我去闹一闹,兴许这铁路就不修了,你们还能在这河上拉纤。”
那人闻言,心里早就将这几人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拉纤?你他妈才爱拉纤的,祝你下辈子投个纤夫,在这河上拉一辈子纤。
不过碍于这几人身份,那人还是堆着笑道:“回老爷,俺们以后不拉纤了,西山那里的铁路公司招人,五钱银子一个月,还管吃管住,昨天来人说了,让俺们今日一早去报到呢。”
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