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汗富察,神色淡漠的笑笑。
“好汉客气,是我这奴才,不懂礼数,僭越了。竟然随意嚷嚷着,要砍了宾客的头颅……”
“能成为好汉的食粮,也是他的福气。”
乌尔汗富察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红酸枝的圆桌。
七八个聋哑小厮,不知是得了什么指示,在这时,忽然跑进了彩棚。他们提着扫帚,拖把,还提着一个木箱子。
随后很快,那些小厮,就手脚麻利,又神色淡漠的,把地上那院公,血肉模糊的尸体,老练的清理干净。
连地上的血污,也用清水冲刷洁净。
他们甚至还给乌尔汗富察,拿来一双新的鞋子,换了一件新的狐裘。
院公的尸骸,被一扫而空,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一幕发生和结束得,都太过快速。
再加上有彩棚的遮掩,不少宾客,甚至都不知道主棚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只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乌尔汗富察,之后遭了惩罚。对此,他们习以为常。主人惩戒自家的奴才,是天经地义。
除了距离主棚最近的那六座彩棚里的宾客外,也就戏台上的戏子,把主棚里发生的事情,看得真切。
那丑角,被惊得跌坐在台上。
那旦角,浑身战栗,哭个不停。只是他声音太细,哭声让人心底发毛。
乌尔汗富察有些不悦的摆了摆手。
戏台上的戏子们,立刻被人拉走。
一群袅袅婷婷的舞女,则登上台子,在鼓乐之声下,缓缓起舞。
直到这时,乌尔汗富察才把目光重新移向沈默。
他抬手,指向东南方。
那里还有一尊空着的彩棚,是距离主棚,较近的第七座彩棚。
和那青皮寸头的壮汉挨着。
“好汉,入席吧!”
“大戏,要等到今夜子时才开始呢。”
沈默擦了擦牙齿上,沾着的肉泥。
想要笑一下,却发现自己没了两颊后,已经做不出笑这个表情。
他之后微微颔首,默不作声的拉着张绯云和肖明月,往第七座彩棚的方向走。
黑蛇贴近沈默的耳畔。
“你终于,彻底蜕变为醒尸了。”
沈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没想吃那个院公,但是刚刚那个瞬间,太饿了,我无法控制,我现在依然饥肠辘辘。”
黑蛇吐出蛇信。
“嘿嘿……我有预感,你今晚,在这里,能饱食一餐。”
“周围的六座彩棚下的,都不是活人,都是食人尸,他们都在看着你。”
沈默抬起眼皮。
猩红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之前就发现了……他们的彩棚里,都插着香茅草,用来遮掩尸臭的!”
“左一的道士,对我好像有敌意;左二的女人,看我的眼神里,更多是好奇;左三的胖子和瘦子,还是看不清脸!右三的武夫,对我似乎有些欣赏?右二的乞丐老头,也在笑,但是那笑容,让我很不舒服,让我毛骨悚然……右一的神父,眼神没有从肖明月的身上离开过,他一直瞪着我,像我偷了他亲娘的骨灰,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圣婴院的神父。”
“至于乌尔汗富察……他绝不是第一次和食人尸打交道!”
“和一般的食人尸相比,他才更像吃人的怪物。”
“这年月,这大清朝,真是里里外外,都是吃人的嘴啊!”
黑蛇在沈默的脖颈上盘踞……
“嘿嘿……等着吧!”
“等着那乌尔汗富察说的,今夜子时的大戏。”
“到时候就能看出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可真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到最后,不知是为谁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