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凤览虽在事实上帮助了清廷,但其本心却还落在前朝那里,挨了极刑自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朱审烜与谢升虽险些坏了事情,但他们句句为真对清廷并无半点隐瞒,对于这样的好狗自得好好安抚了。
随着三喜的话语,那小内监似乎明白了内里的隐情,又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当他正打算朝自己的好伴当再问上几句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给撞了出去。
“好好好,前几日太后还让咱家多注意些,却不想今日便碰到了你们两个前朝余孽!”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话音入耳,两个小内监立时便被吓得面色惨白,但他们的磕头求饶在那说话的少监眼中一文不值,紧接着便有几个内监朝二人扑了过去。
“闷了!”
“喳!”
一声令下,两个瘦小的身影便被拖离了武英殿的范围,随后那少监面上却未因发现这等前朝余孽而有半点喜悦,待朝内里的大殿看了一眼,一抹忧色便不由显在了脸上。
早前大清势如破竹,宫里宫外皆都是稳稳当当的,可现在前方接连败了几场,不单前朝大臣们略有些人心浮动,便是宫里的内监们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言及这等悖逆之事,这却让他这太后身边的亲信忧心忡忡了。
“去问问,几位王爷可议出什么章程了。”
“喳!”
按着常理来讲,似他这等内廷宦官当不该出现在武英殿这样的地方,可南面眼看着就是一场大战将起,几位王爷却始终定不下来该如何应对。
恰好今日平素里聚不到一起的三位王爷都在这武英殿里,太后心忧之下便将他派了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大清的内官终比不得前朝,似他这等人物最多也就是从其他内官口中打探一二,想要如当初的司礼监那般却是万万不成的。
片刻之后,派出去的内监快步赶了回来,待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这少监却是愣在了原地。
“一句话都没说?”
“没说。”
“礼亲王也没说?”
“没说。”
“嘿!”
少监面上虽无太多反应,内里却腹诽不已。
当初说是要在两淮打造防御工事,朝廷便拨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后来又说南朝火器犀利,需得从西洋人那里大量采购,朝廷便又好大一番开销。
此时南朝正军备战的消息便是这些小内监都已知晓,方才夺了大权的两位却只知来寻豫亲王,这样的人物还真真就是个窝里横!
心念及此,那少监便转身往宫内而去,随即武英殿周遭再次恢复了早前的宁静,若换不知情的人在此怕是要将这里当成什么僻背所在。
老实讲,这少监却是冤枉了老代善。
不论济尔哈朗是不是对两淮的局面束手无策,他这里却也非完全没有奈何。
只是.............
“都死绝了吗?!茶碗空了,怎不来续水?!”
殿内安静了这么长时间,济尔哈朗却突然吼了这么一句,随后一个内监快步走入殿中,多尔衮与老代善仅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便又愣起了神来。
见此情形,济尔哈朗心中不由一阵气闷,待那内监退去之后便直接打破了僵局。
“你两心思沉,我却是个莽撞货,今日若定不下个章程,谁都别想回府!”
他是真有些着急了,作为豪格在朝中的代言人,济尔哈朗不单知道大清在水上打不过南朝,更晓得“龙骑兵”的存在。
可一条条军情自前方不断传来,朝中却是这副模样。
闹到现在,大房的人俱都装傻充愣,只留他一个三房的上蹿下跳,就好像这天下是他三房的一般。
面对如此情形,他却是真真有些受不住了。
“行,都不说话是吧,左右这天下是你们大房的,待南军打来,我这旁支大不了再回盛京,看到了地下老汗是找你们麻烦还是找我麻烦!”
话音传出,不论多尔衮还是代善都似恍若未觉一般。
见此情形,济尔哈朗心头一股无明业火突生,随即便朝殿外大步走去。
他晓得两淮难守,便是朝廷修了大批坞堡又买了大批火器,但南朝若真大局来攻,这场战事最终当也只是徒劳而已。
可话说回来,守不住便不守了吗?
若朝廷轻易丢了这等富庶之地,对北面的必然是个极不好的示范。
届时不论那些汉人是不是还心向大明,面对这样的朝廷也得早些为自家谋好退路。
这天下大抵也没了满人的容身之所。
济尔哈朗虽不是什么出众人物,但浮浮沉沉几十年总也有一番眼光。
他很清楚,自己能看出来的,多尔衮和代善必定也能看出来,之所以如此作态,说白了就是都不愿意承担战败的责任罢了。
这也难怪,随着豪格的战败,朝廷里的局面逐渐从三足鼎立滑向了两强相争。
除非有人能在水网密布之地打赢南朝,否则战败之责砸下,主持两淮之战的那家势必威望大损,届时.......
他能理解两人考量,但始终想不明白大清明明还占着大半天下,如何连当年完颜家的局面的维持不住。
随着思绪的转动,济尔哈朗心中却是越来越凉,而于此时他的一只手却已抓到了门框上,可当他还略有些犹豫之时,却觉门上传来一股力道,随即殿门洞开,便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门外。
“太后?你怎么来了?”
话音传出,殿内两王皆都将视线转了过来,待他们正打算行礼之时,大清的太后竟就直挺挺地跪在了门廊外面。
“这几日前方军情不断,朝廷却始终拿不出应对之法,我知道叔王都有自己的考量,可我大清一路筚路蓝缕着实艰难,还望几位王爷能放下成见助大清渡此难关!”
带着哭腔的话语声不断在殿内回荡,老代善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快步往太后身前走去。
只是他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隐藏不住,似乎这番变化正在他预料之中。
“何必如此,你知道我不会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