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陈山河听到路枫的话后眼神一动，认真的说，“你这个心态一定要保持下去，这比任何技术都宝贵得多。”

虽然脸上挂着那一坨厚厚的肥肉，一般人几乎看不清路枫的表情，但他还是从路枫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满满的真诚。

陈山河记得他学艺时，他的师傅也问过他们师兄弟几个这个问题。

那时候还没有声乐、美声这些说法，想学艺就得去戏班子。

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门，有人为了出名，有人为了挣钱养活家里，陈山河记得他当时说的是邻居家的小姑娘跟他说她喜欢霸王，所以他就来学怎么演霸王了，逗得其他人哈哈笑。

小姑娘叫什么他早已经忘了，只记得梳的头发是个长长的麻花辫，就跟师傅听到他们的回答后打他们的鸡毛掸子差不多。

在当时被抽一顿倒是常有的事，不过那一天真的是大家最不明不白的一顿打。

被打后还有几个师兄揉着屁股龇牙问师傅，那我们到底应该为了个啥学艺嘛。

师傅沉默片刻，可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留下一句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后便靠在墙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陈山河就这样一路走来，二十五岁时阴差阳错下得到了一个去大洋彼岸进修的机会。

在那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种表演形式叫美声。

回国后他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夏国音乐界的领头人。

他那时还是不明白，师傅那句长大了就懂了是什么意思。

陈山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又活了几十年，中间拿到过无数的荣誉，之后便顺风顺水的退休，享受着退休后平淡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又拒绝了一个想要托关系，求他在某个他担任特邀评委的比赛中放放水的请求后。

他有些无奈的坐在沙发上想着这帮人一开始学声乐到底是图个什么，这么多年都熬出来了，结果还没怎么着呢，一天天的就知道找关系走后门……

想着想着陈山河自己也怔住了。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仔细想想陈山河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从接触声乐开始，那个大胡子说他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天才开始，他好像就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只是在沿着那条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去走的道路，闭着眼睛一直走下去而已。

他很想给自己安上一个听起来很有宿命感的说法，以证明他一直以来走的道路都是正确的……可是他做不到。

“操。”

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爆过粗口的陈山河，在那个下午罕见的爆了一句粗口，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打碎一样。

这个搞了大半辈子音乐的老头在自己六十八岁这一年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根本就不喜欢音乐，一点也不喜欢。

那天以后他时常出去下棋，跟着柳凌云打太极，反正只要是跟音乐无关的事情都被他做了个遍。

时隔这么多年，陈山河终于再次体会到那天因为隔壁麻花辫姑娘一句话就跑去戏班子学艺的路上时自己的心情……

就图个开心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