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买煤喽……”
一辆牛车驶过冷香苑,车上,老人家正抽着牛鞭,忙着赶路。
忽然,他浑浊的眼睛亮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冷香苑里出来一个少年郎,雪白狐裘,飘逸如仙。
老人家半是惊叹半是奇怪,惊叹这少年好风采,奇怪这破落苑子竟然真的有人住。
他来来往往好几个年头,倒是头一次见这苑主人。
李寒生呵了一口气,寒冬里瞬间化作白雾。临近严冬,天气愈发寒冷。
李寒生迈步走向京城外,穿过人满为患的京城主道,听着贩夫走卒的喧闹声。
他买了一壶酒,一把香,一叠黄纸。
路上,李寒生引得无数人侧目,不知是谁家的闺女,又是谁家的千金,眼里闪烁着精光。
李寒生出了京城,西折而行,走了没多久,一座霜白的山峰映入眼帘。
峰名踏雪,位于京城之西,山势峻拔,山路奇险。
李寒生仰望着踏雪峰,眼里满是怀念,隐隐约约有些痛苦。
李寒生缓缓而上,一步一迟疑,在别人看来,这定是一个来踏雪峰赏雪景的贵公子。
一炷香过后,李寒生来到了半山腰,一阵探索,便看到了一个小坟包。
普普通通的坟包,坟上插着的木片早已倒下,甚至有些腐烂,木片上什么字也没有刻。
李寒生走近,随后蹲下,把那木片扶正,看着平平无奇的坟包,他眼神复杂,颤声道:“母妃……”
曾几何时,在一个血色的傍晚,一个衣着华丽但是浑身破破烂烂的男孩,背着一个女人的尸体,艰难地爬上了踏雪山,因为这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泥里夹着血,男孩用手刨出一个足够大的坑,把女子安置好,填成土包,然后在四周找了块木片,立在坟前。
来不及刻字,那个威武的男人便来了,提着染血的长剑,冷酷决然地看着那个男孩。
男孩面不改色,与提剑男人对视,毫不漏怯,眼中只是悲伤,凄凉,仇恨!
可能是男孩那坚毅的面容打动了男人,男孩活下去了。
李寒生看着坟包,脸色苍白,眼上流不出泪。
他拿出小刀,在木片上刻上了当年还未来得及刻的字,“苏歆之墓,其子李寒生立”。
李寒生燃起了黄纸,插上几炷香,往泥土上倾倒了酒,自己喝了几口,喃喃道:“他欠你的……我会帮你拿回来。”
————
京城外,一处酒肆。
几个汉子正聊天吹牛,喝着浑浊的黄酒,酒肆主人供的是热过的酒,故而此处热气腾腾。
其中一个魁梧大汉醉醺醺道:
“诶,你们知不知道,前些天入京的大燕第一花魁?你们是不知道啊……那身段!啧啧,这么冷的天,我要是能去和她睡上一宿,死也值了!”
另一个颧骨高耸的汉子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什么大燕第一花魁?在哪里呀,俺怎么没见过?”
魁梧大汉有些骄傲,笑道:
“那是你配去的地儿吗……花满楼,你听过吧,你有资格去吗?你这辈子都吃不上那儿的饭,喝不上那儿的酒!”
颧骨高耸的汉子刚道:“说的就好像你有资格一样,你就能在那儿吃饭,你就能在那儿喝酒了?”
魁梧大汉昂首挺胸,道:“我在那儿看过门,能吃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喝他们喝剩下的酒!”
颧骨高耸的汉子羡慕道:“下次记得给我留点儿啊……”
旁边一个老人家看不下去了,开口嚷道:“你们知道个屁,人家花满楼走的那可是叫什么‘高端路线’,能去那儿吃饭喝酒的,都是些……”
老人家年纪大了,说话都不利索。
颧骨高耸的汉子急忙问道:
“你倒是说啊……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