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多钟,傅兰满头大汗两手空空回来。
“二子,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傅兰没进屋站在王大妈厨房的墙角——水龙头处一边洗手洗脸一边问。
“老王让我出来办点事儿,办完事交完差我就溜回来了。”
傅兰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三儿听着,有点迷糊,刚才跟自己可不是这么说的,二哥这嘴里怎么没有一句实话。
他也不敢问,怕一问再把自己偷懒的事再给抖搂出来。
坐在客厅门外的石头台阶上大口吃着西红柿,脑子里在想明儿去哪儿玩。
傅兰甩甩手进屋,眼前一亮,“哟!三儿今儿可是干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看看这,瞧瞧那,“不错,不错。”夸了几句,越看越觉得三儿干不出来这事儿,实在是归置的太好了。
“二子,你干的?”
“我和三儿一起归置的。”
“那也不错。”当听到三儿没有偷懒,傅兰还是很高兴的。
说实话三个儿子里最让她担心的就是三儿,初中刚念完便不上了,整天就知道跟一帮无业小青年满京城溜达,时不时还要跟人打一架,穿的流里流气,整一个地痞无赖。
自从上次打架出来,傅兰便对他严加管教,之后,三儿倒是不经常跟那帮小青年来往了,但有时还是会出去耍,再没有听过他和什么人打架斗殴。
时间悄然而逝,小院越来越热闹。
深夜。
三儿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二子,妈,对不起你,这钱你自己留着,妈拿这钱心里疼。”傅兰望着叶小川消瘦的脸庞,啜泣不能自已,抓起碗里一块冰块往嘴里放,抿着嘴狠狠咬碎。
她心里难受,觉得自己没有用,给大儿子娶媳妇,还需要二儿子卖工作岗位来补这个咕隆,泪水滚滚往下,打湿了她手中那块朴素的手帕。
“妈,卖岗位不是为了给大哥娶媳妇,我是在里面干的看不着头儿,从去年开始厂子效益就明显下滑,那时候我就想出来,一想到家里的情况,我忍住了。”
“想了大半年,我越觉得再干下去还是没有出头,不如出来闯一闯。”
又举例道:“别人在加油站卖烤羊肉串,一天就挣个一二十块,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人家一天挣得顶咱小半个月工资。”
“胡同文家老三在东单、使馆那片儿蹬三轮车,一天随随便便就挣个几十块,运气好点碰到大方的香江老板或洋鬼子,给的小费就顶两三个月工资。”
傅兰不说话嘴里嘎吱嘎吱咀嚼着冰块,弯着腰听叶小川说话。
“你想当个体户,妈不拦着,可是妈担心。”
叶小川知道傅兰担心什么,“您老放心,没事的,上面现在鼓励干这个,去年春节联欢晚会那个陈小二卖羊肉串的节目就是一个信号。”
“您看看现在的新闻报纸上报道的“万元户”,不是农村养殖大户,就是这些个体户。”
傅兰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这几年的变化,她就是大字不识一个也看的明白,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二子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事,有些还都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没理由不信。
“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去秀水街练摊,在厂里就是干这个的,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第一次干应该不会吃亏。”如果在自己老本行上栽跟头,那就太丢脸了。
傅兰想了想觉得叶小川说的有道理,点头认可他去秀水街练摊。
叶小川露出微笑。
“妈,咱家国|库|券还有多少?”
“你问这个干什么?”
自1981年起要求国营单位适当认购,后来几乎每月都会扣除五元。
这东西变现周期长,开始不准自由买卖,到1985年开始允许到银行抵押贷款,个人也可以贴现。
就算放开了一点,但个人手上还握有积累大量的券,大家都是等待日期结算的时候,因为时间长利息高,这笔大家算的都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