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疾站到父亲身边,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也知道此时不是久留之时,瞬间再度化身一只野猴,随父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天空中的月亮依然亮得让人发慌。
直到父子两人躲进一间农房之中,陈无疾才算送了一口气。
虽说两世为人,但加起来也不过是二十余载,一直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何曾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流着鲜血的巨大伤口,四处横飞的肢体碎肉,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陈无疾的胃中总是不停翻腾,忍不住作呕。
前世的他就知道生活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一帆风顺肯定是要有浪花的,可他没想到这一世的浪花也太大了些,差点把他掀下船。
月光经由农房残破的窗子中照了进来,打在墙壁上斑驳一片。
“不管怎么说,光都是沿直线传播的。”陈无疾在心底说了这么一句废话,以此平复一下震惊的情绪。
然后,他将头转向一脸坏笑的父亲。
他早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胡人发动攻击,父亲作为山北军队的灵魂人物,不但不坐镇指挥,反而带着自己出了关山口,一头扎进了燕地。在陈无疾的印象中,父亲自从率兵度过关山口后,似乎一次都没有回到过中原。
最最让陈无疾疑惑的是,在知道村西有事情发生的时候,父亲竟然主动前往。就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也不是这个行法吧。
事不寻常必有妖,陈无疾知道父亲心中肯定有妖,估计还是特别大的那种。
“父亲,这到底这么一回事?”陈无疾忍着心头的怒意与那堆碎肉引起的恶心感觉,压着嗓子以极低的音量问道。
看着儿子小心谨慎的模样,陈恬轻轻一笑,心说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天赋极高,但是还是缺了点必需的经验。他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陈无疾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吗?”
陈无疾什么也不知道,只好摇头,心说自己稀里糊涂就上了树,稀里糊涂就看了一场恐怖大电影,怎么会知道这群亡命之徒究竟是谁。但他也不慌,知道父亲既然会如此问,肯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
“那个炸得粉碎,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的可怜人其实就是钱彭越。”陈恬也不再废话,直接给陈无疾一个不容置疑的答案。
果然,陈无疾心中感叹一声。能让朝廷军队紧追不舍,派出十几名高手追击的人,放眼当今的局势,想来也只有钱彭越了。虽然早有如此猜测,但他的眉头还是挤作一团,钱彭越心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竟有如此的魔力?
看到只有八岁的儿子如此模样,陈恬的心忽然揪了一下,心说如果不是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自己的小儿子也不会遭这么一份罪,也不会过早地接触这些血淋淋的世界。
恍惚间,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二十几年前做的那个决定。
“那伙追兵又是谁?”陈无疾深呼一口气,接着问道。
“大内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