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睛并没有反应,甚至没有思考,它只是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白慕予说完自己的答案。
“但是观察者在观察世界的时候,他的意识,或者说他的心是与世界融为一体的。”白慕予只能继续解释自己的观点,“即使有一天观察者死去了,他的意识也是跟巨大的世界融为了一体,因此世界永存而观察者也永存。”
“既然永存,为何我找不到了呢?”
眼睛的情绪变动了,赤金色的眸子里流出悲伤,霎时间天地有感万物同悲,就连白慕予身下的海水都开始翻滚,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洗衣机里,现在洗衣机启动了。
片刻之后这种波动才缓缓停止,白慕予终于在海面上找到了自己的平衡,也终于有了和天上的眼睛对话的机会。
“找不到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幻影,或者说找不到就是你放不下。如果把世界比作一张琴,观察者如果执着于自己的感受,那么捕捉到的只是琴弦上散溢出来的某些音符,放下执着,观察者就会觉察到那张琴的存在。”
白慕予的意思很明显,世界是那一张琴,但你却非要在琴外面去找那些逸散出来的音符,却忽略了音符本就源于琴存在。融入了琴才有可能再次回到曾经的角度,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世界。
就像最后一条海豚消失了,属于海豚的音波世界无法被所有生物看到。
如果想让自己变成海豚,拥有和海豚一样的听力与神经系统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是你可以去看海域的色彩、去聆听海里的声音、去欣赏海中的生命,更可以打造和海豚同频率范围的声波接收器,将海豚的世界尝试还原出来。
这就是放下了执念,去寻找那一张琴而不是一段音符,去寻找一片海而不是一段声音。无论是抚琴人还是海豚,他们消失的时候,他们的世界就融于环境了。
这是白慕予第一次尝试像一个老和尚一样和人打机锋,这些回答可以说很深奥,也可以说很扯淡。
本质上来讲这就是应用一些诡辩的技巧将问题从世界是否存在变化到世界如何观察,顺便再辅助一些说教的手段。
明明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技巧,他却似乎对所有的流程烂熟于心,这应当还是受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响吧。
“放下执念……倒是一个答案,不过如果能放下的话,我就不会抓着千万年不放手了。”
眼睛似乎对于白慕予的答案并不满意,不过却也没有继续挑刺,而是等待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准备好了么?面对我的第三个问题。”
白慕予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从天空中降下:“你有爱吗?爱是重要的东西吗?”
爱?这种感情白慕予真的算不上有。
除了把自己养大的男人外,白慕予主动接触过的人就三类,第一类是任务目标,第二类是任务阻碍,第三类是任务助力。
当脱离任务与囚笼之后,他主动交涉过的人就只有白老头了,而且还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他就像是从小修佛的法海,白素贞与许仙的感情感天动地也无法感动他自己。
“我……没有过爱,也不知道它是否重要。”白慕予听不出眼睛问这个问题的语气,所以只能据实回答。
“这样啊,那我只能给予你一半力量。”眼睛说着,“剩下的一半要到你想明白爱是什么或者说找到爱为止。”
“没有爱不行么?”白慕予抬头问道。
“没有爱的话,除非你有一个人孤独活下去的勇气。”这一次的语气白慕予听出来了,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什么时候妖魔鬼怪也开始谈论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