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啊佐仓!你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已经转职成为高中生,怎可再如此游手好闲下去,再这么在电玩城里到处晃悠下去?!
望着游戏厅里的瞎眼屏幕,佐仓铃音暗暗的点头下决心。
——“最后一把!打完就回家做作业!”
然后投币,浏览游戏库,敲开传统艺能KOF97,秒选上那位酷似东兴乌鸦的朋克裤红发杀马特。
再替AI选择上他的宿敌,炎之贵公子李三光。
难度调到八级,佐仓铃音扒拉着摇杆,娴熟的按键,眼神唏嘘,沉睡的肌肉记忆逐渐苏醒。
重拳、手刀、投技、必杀……逼至墙角压制关厕所,帧数级目押,屑风接八稚女,轻松平推之,直接就是一手十割不谈。
嗐,快乐或许就是如此简单。
佐仓铃音从手边的盒子里取出一枚游戏币,兴冲冲地丢进投币口,准备开始下一把。
1P、2P的光标在众多角色的微型头像上疾走,摇杆键盘被摁得啪啪响。
……诶,不对,我在选角色的时候,为什么2P也会动?
佐仓铃音咽了咽口水,喉咙勉强颤动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顺着突兀的摇杆声响悄悄往旁边看了一眼。
握着旁边座位摇杆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肉均匀。
指甲修剪整齐,肌肤很好很白,水嫩嫩的,青筋隐隐,略微合握,纤骨分明。
吸溜,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下饭……
停!
佐仓铃音突然非常用力的拍脸颊,打断脑海里蔓延出来的奇怪思绪。
再继续想下去,总感觉会冒出来能让自己蹲大牢吃猪排饭的高危想法。
“敲一下左边这个A键就是确认吗?”突然坐上真皮座椅的男生挪挪屁股,颇为好奇的拨弄操作按键。
“额……”佐仓铃音目光上移,在目光收揽完对方的相貌后,神情迅速由不明不白的无措到后知后觉的慌乱。
几秒过去,她人才反应过来,忙点头应道:“啊对,左边红色是确认,右边是取消。”
“那我懂了。”
千原随口说着,学着佐仓铃音刚才的样子,给队伍选定角色,炎之贵公子和朋克裤红发杀马特,再附赠一个扫把头电击男。
旋即转头,用眼神催促女孩。
……太突然了,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佐仓铃音见到他看过来,双手赶忙在键盘上一顿乱搓。
等到双方先后按下确定键,随着过场的黑幕展开,那别具上世纪街道喧闹风的音乐应时响起。
节奏明快,沙铃背景伴奏的前8后16节奏型听起来就像前进的火车或奔跑的马蹄,渲染着快节奏的生活,与注重切分的主旋律一起构成节奏动力,像极了在快节奏中奔忙时遇到爱情而失去正常节奏的跳动人心。
“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敏锐的第六感让千原不偏移脑袋也能感受到身边女孩那一阵一阵偷瞄自己的灼热目光。
“……有点。”
被一秒就点破的女孩略显尴尬,甚至想土下座磕头谢罪。
“也没什么可瞒你的。”千原一边防御着暗黑雷光拳一边搭话,“单纯就是凑巧碰到。我不久前刚跟家里某只专精吃喝玩乐的野山猪拌嘴,被她一堆不着调的下流话说得略微有点生气,就想着出门逛一圈散散心,又想到佐仓你之前说过国中时候经常到这边玩。出于好奇心,就顺路溜达过来看看。”
“结果谁知道进门以后,远远的就见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在那边嘟囔,说着「打完这最后一把就该回家了」。”
佐仓铃音呆愣住。
那岂不是从刚才一直看到现在么?
把我懒散堕落、意志不坚、说话不算数的真实一面饱览无遗。
我的现充人生大概就要在今天结束了吧。
佐仓铃音心中哀叹——任谁见到了如此沉迷、放纵和堕落的不良少女,应该都不会想继续维持关系。
“呜呜,再见了我那原本无限光明的未来……”
佐仓铃音说到动情处,不禁拘了一把眼泪,黯然神伤。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成功交到朋友,终于达成可以一起天台吃午餐,放学逛书店的亲密关系,又在电玩城里因缘相会……可几件高兴的事情重叠在一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别又突然开始因为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有而抽风啊!”千原沉沉叹了口气,熟络地摁着佐仓铃音的肩膀,“而且就算要抽风,也起码保持住人类形态,不要化身成为都市传说里的神秘生物好吧。”
这次不是野槌蛇了,而是一种新形态。
干瘪瘪的粉色游魂在上面飘,一簇尾巴勾着下面沉甸甸的尸体,以歪歪扭扭,六亲不认的雅木茶战损躺姿趴在游戏机上。
“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该失败的,变成厕所里的草履虫,马桶被不经意间那么一按,便会在一阵咕噜噜的呜咽声里被冲进下水道,这样一来厕所都干净了……”佐仓铃音饱含悲伤的呢喃。
千原沉默了片刻,只能无奈扶额,耐心等待某人能量槽重新填满。
“人生如朝露,灿烂转瞬无。十五年来空余错,一时玩心误终生。”
佐仓铃音抑扬顿挫,亦唱亦诵的辞世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拖延症而已,没必要这么严重吧?而且碰上喜欢的东西,想多玩会儿留下一些美好回忆也是人之常情。”
叹了口气,等待女孩恢复正常心态的时间里,少年还在熟悉按键,轻击,重击,投技,远程。
诶,好像蹭掉了点血皮……
看着对面还剩半条的HP,千原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趴倒的佐仓铃音,略有些心虚。
“对了,能量满了以后,奥义是怎么发的?”千原用手肘碰碰女孩问道。
佐仓铃音从街机柜上爬起,抬头看了一眼角色,光速回复道:“↓←↓←↓←↓→+C。”
“啥???”
千原懵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摇杆。
然后转头,与佐仓铃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小会。
“↓←↓←↓←↓→+C。”佐仓铃音点头重复,又补充了一句,“照着来就行,很简单的。”
千原刚刚还没来得及听清顺序,接着就被这一番话给弄得迟疑了。
他缄默了几秒,眼神直直的,像野狼似的幽幽盯着女孩。
“佐仓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交不到朋友的原因可能不止一个社恐,还有其他的因素,例如情商之类的。”
千原叹气,而后一手指自己的脸,另一手用力拍她的肩膀继续教训道:“情商太低了!你看我这副吃到恶心东西的表情像是理解了的样子吗?而且你还特地在后面补上一句「很简单的」又是什么意思?”
“啊这……”
佐仓铃音愣了下,慢了一拍后终于才反应过来,满脸的诚惶诚恐:“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很容易学的……”
“?”千原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发觉似乎又说错话的当事人立即双手捂脸。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你是个社交白痴的话,我一定会以为你在借此讽刺。”
感受到某人那藏不好,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复杂心绪,千原怜悯式的叹气。
久久呆住的女孩闻言又是浑身一颤。
旋即身体一倒,很不安详地躺着,眉眼紧闭,刘海遮住上半张脸,微张的嘴里似有灰白灵魂,离体漂浮。
“没想到这回连颜色都变了。”千原吐槽嘀咕道,手掌忙趁着灵体完全离体前轻轻拍两下佐仓铃音的脸颊。
就像一捧冰冷的自来水浇打在脸颊上,冰凉的触觉一下子从面部往整个身体扩散。
如果在冬天,女孩应该会一个哆嗦以后裹紧衣服跳起来,但现在是夏天,所以佐仓铃音刚死寂了几秒,立马就鲜活了,脸上表情散发出灵动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