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云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恶意,不知道蜡黄脸什么意思。
“您不就是要招子吗,我给您就是了。”
蜡黄脸猛地抬起右手,照自己眼眶狠狠一剜。
“噗。”
蜡黄脸竟把自己的右眼整个剜了出来!鲜血瞬间从眼眶中激射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太快了。孟飞云刚才看见蜡黄脸抬手就知道不对,可还来不及过去,右眼就已经被他剜下来了。
“您要一对是吧?我把这个也给您摘下来。”
蜡黄脸右眼已经成了个可怖血洞,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狰狞,可语气还是像刚才一样客气。仿佛丢了一只眼的根本不是自己。
“够了!”
孟飞云冲着蜡黄脸吼道:“耍横是吧!我要他眼你能给!我要他的命,你也能替他给了!?”
蜡黄脸满脸是血,满不在意地笑着说道:“我这条贱命,本来就是老爷给的。要是能消您的气,我这就给您。”
孟飞云听蜡黄脸这么说,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么一弄,他好像倒成了恶人了?这他妈的算是什么事。
“下去治伤去吧,你家老爷让你保下了。”
孟飞云脸色难看的冲蜡黄脸挥了挥手。再恶的人他也有办法,可这种刚硬汉子,他是真下不了杀手。
“那就谢您饶我一命,我不在这碍您的眼。”
蜡黄脸冲孟飞云鞠了一躬,转身走出门外,出去之后还没忘记把门关上。
“啪,啪,啪。”
孟飞云脸色铁青地冲着知府拍了几下手。
“好本事阿,你也教教我,怎么能让身边的人这么听话?”
从刚才孟飞云要双眼,直到蜡黄脸离开,知府一直就是安然稳坐,别说害怕,他脸上甚至还能看出一丝笑意,仿佛这些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先让他们遭罪,再把他们捞出来,再用点手段,他们就会敬你如神明。”
知府坦言回道。
“让他们遭罪?那几个小妾,你用了手段!”
孟飞云沉吟了一下,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三个人都是他碰巧赶上,还都有清白身子。
“她们想过安稳富贵日子,现在也都过上了。至于说手段,张大户端我的碗,冯二是我养的狗,春姨之前跟过我。可这些,重要吗?愚笨的就是要被聪明的吃,我已经够宽厚了。”知府淡然回道。
“愿意替你死的那个,也是靠这些小恩小惠?”
孟飞云继续问道。
“您真想听?”
知府和善地看向孟飞云。
孟飞云脸色阴沉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能让人卖命,这里面的事,他猜就能猜个大概了。
看到孟飞云不在往下问了,知府开口说道:“之前您问我为什么看不到乱?”
“几条鱼就能把一池水搅浑。何况天下无数百姓?当局者迷,旁观者也迷,我只不过是颗棋子,能做到不被吞掉已经难得。看到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还能做棋手的主吗?”
知府闭上双眼,轻声说道。
孟飞云听他说完,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拿起茶碗,把已经放冷的茶水一口喝干。
知府是皇帝的棋子,自己是楚瑶的棋子。在能做主之前,看到想到再多也没用。他之前虽然告诉自己能活命就挺好了,但心中一直都有郁结,现在心中困惑,迎刃而解。
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暂时隐忍,还是能做到的。要是心中总有一股怨气,久了必要伤身。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还不知道知府姓名。”
孟飞云脸上阴郁一扫而空,站起身正色问道。
知府嘴角微微翘起:“马为民。”
马为民?这名字配上他做的事,怎么都显得有些突兀。
“知府倒是有个好名字。”
孟飞云放声笑道。
“为民当官,马为民,这名字可没起错。”
马为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李和顺的案?”马为民看向孟飞云。
“知府您明察秋毫,发现候四是被赵班头威逼利诱做的伪证,当晚就把李和顺放了。李和顺到家之前,候四同伙找赵班头寻仇,正好楚轻莲请他在家饮酒,两个人都被匪人害了。李和顺愿意出一千两缉拿盗匪。”
孟飞云掏出来一张银票,递给马为民。
“好,滴水不漏。”
马为民并没接银票,正色说道:“护一方平安,是为官的本分。”
“果然是好官,那我替李和顺谢过知府。”
孟飞云收起银票,继续问道:“打听个江湖人,赤发火君赵登,他还在保定府吗?”
“赵登?”
马为民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
“您认识?”
孟飞云本来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当然认识”
马为民没好气的回道:“今天早上刚抓住,那个王八蛋在艳春楼底下关着呢。”
难怪没在和顺楼,原来是自己找乐子去了。方达强抢民女,赵登眠花宿柳,上三门就这点出息?
孟飞云疑惑的问道:“他不是上三门的吗,怎么会在妓院?再说他武功高又会放火,怎么被拿住的?”
“上三门下五门,无非就是一个关灯办事,一个开灯办事。”
马为民骂道:“赵登这个狗东西,每晚都要七个姑娘,连睡七天,天天不重样。一找他要钱,他就耍无赖,又没人打得过他。酒饭下药,他能尝出来,最主要他睡觉不闭眼,一点空子没有。到后面他成了艳春楼一霸!春姨实在没办法,就过来求我。”
“你找人把他打了?”
孟飞云有些意外,看刚才蜡黄脸的意思,马为民身边应该没几个厉害的。难道赵登本事也不行?
马为民摆了摆手:“没打。我给春姨出了主意,他不是要姑娘吗,每晚送十个,酒里也不下药,专挑烈酒上。他一旦想歇,姑娘们就奚落他不行。熬了十天,终于把这个棒槌长脑袋上的王八蛋给熬倒了!现在正用八根铁锁捆着呢,还费了半斤上好的十香软筋散。”
耍胳膊根儿的,到底是玩不过耍心眼的。孟飞云心想,马为民可够损的,每天十个姑娘,再加上烈酒,别说肉人,怕是铜浇铁筑的金刚罗汉都招架不住。
“要么放了拿钱,要不杀了解恨,捆着算怎么回事?”孟飞云问道。
马为民冷哼一声:“钱也要,命也要,现在捆着,是给春姨和楼里姑娘出气。等气出完就该杀了,不给这些江湖草莽立点规矩,真把我当软柿子了。”
救赵登一命,学艺的事估计就更好说了。楚瑶安排的是真妥帖阿,学完之后,估计就是把疯老道和四位名侠送来给他杀。杀完之后,自己这趟江湖行,也就能划上句号了。
“我找他有事,卖我个面子,把他饶了吧。钱我让他送双份,再让他立下保证,永世不来保定府。”
孟飞云看向马为民语气诚恳地说道。
“钱不要了,你带他走吧,我不怕他寻仇。”
马为民挥了挥手。
“我欠你个人情。”
孟飞云轻声回道。这位马知府不管真假,看着倒是够爽快,倒是能交个朋友。
“艳春楼就在府衙东面,把这张条子给春姨看,她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春姨也不是坏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为民写了张纸条递了过去。
孟飞云接过条子,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看到他走远,马为民搓了搓手,轻声叨念:
“谋朝篡位,也不知道这位火神够不够份量?”
屋内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他不够,但他身后那位足够了。”
“够了的话,那这棋子,我可就不当了。”
马为民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为民,我也该为民做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