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则早有准备,把桌面上的茶具清理了一下,然后把大旭县一调图和高清卫星图并列摆开。
他指着一调图,上面是区分各种耕地种类的五颜六色的板块,“第一次土地大调查是在87年,没错吧?”
“去年开始已经进行二调了。”彭景学提醒。
“是,去年开始第二次土地大调查,但想要完成这项目艰巨的任务,至少得到明年才能整理出二调图!”吴则对此是很了解的。
“这跟土地增减挂钩有什么关系?”彭景学更加迷糊了。
吴则又指着一调图,很快找到了自己老家所在的位置。
“且不说别的地方,就说我老家。我小时候的记忆,就在90年代。我记得那时候我在村口上小学,学前班、一二三四五年级所有的学生,全都挤在一个教室上课,全校总共就一个老师,教语文也教数学,教完学前班教一年级,挨個轮流,一堂课下来,你根本不知道学了什么。”
吴则说起了小时候的经历,“那时候穷啊,家里一年吃不上一顿肉。我奶奶每天早晨五六点钟起床煮猪食,顺便给我烤几个红薯带去学校。中午吃玉米糊配水煮南瓜尖,晚上还是玉米糊配水煮南瓜尖。玉米都是石碾磨出来的玉米粉,不像现在还能脱壳,而且磨得特别细。那时候玉米粉很粗糙,简直难吃极了。那时候我最讨厌的食物就是玉米糊。能吃到大米饭,还是我妈妈去姥姥家回来才能带回来大米。”
小树屯和百硕屯相距不远。
这样的记忆,其实是相通的。
彭景学听了这一番回忆,颇有共鸣,但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只是淡淡道:“我小时候过得比你还艰难,从来没吃过一顿饱的。”
吴则继续述说自己的观点:“大概到了96年,还是97年?”
他不是很确定准确的时间点,“我们屯才开始陆续种植水稻,才开始吃上大米饭。当时也没办法,一家一两亩地,玉米产量高,水稻产量低。想吃饱,只能种玉米,甚至是产量更高口感更差的木薯。”
“其实在玉米糊里面加一把稻米,味道就好多了。”彭景学仿佛梦回上世纪,脑海里闪过无数怀旧的画面。
“是啊。”
吴则很是认同,“彭局,你看看一调图上面,我们百硕屯前面大片的耕地,全都是旱地。可实际情况是,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那里一片水汪汪,老百姓都在续满水的水田里插秧。要不了多久,哪里就会冒出来绿油油的稻田,九十月份,就是黄灿灿的稻谷丰收。”
“等到二调工作完成,二调图上就会把这种错漏给改正过来了。”彭景学没太把这种现象当回事。
原本是旱地,后来改成了水田,这在全县各地都普遍存在。
村民有水了,亦或者自己兴修了灌溉工程,把耕种作物更改为更需要的种类,那都是村民能够自主决定的,他们国土局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过问。
“彭局!”
吴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是神采奕奕,“在这中间,就有能够操作的空间!”
“怎么操作?”彭景学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土地增减挂钩在今年才在省内逐渐开展试行,毫无经验。
“彭局,你想想,一亩水田指标,卖给一线城市,多少钱?”
“好的话,一亩20万。”
“一亩旱地指标值多少钱?”
“对半砍吧,一亩10万左右。”
“这就对了!”
吴则笑了起来,“老百姓自行把旱地改为水田,也是新增了县里的水田耕地面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