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
时值隆冬,大雪纷飞。
地处十三州中部的兖州郡州牧下塌处,堂内暖气正隆。
一名模样看着有些老成的中年男子与一名束发青年男子遥相对案,席地而坐。
在二人面前的案桌上,摆放着盛有温水的一方铜盆。
铜盆正中央温着一壶酒,在二人的身前则各摆着一爵酒具。
酒具干燥,无湿润之气,酒水尚空,想来二人之间的宴席才刚开始不久。
青年男子见盆中酒水尚未温好,便起身来到不远处木架上所悬挂的地图旁,盯着地图看了良久……
俄尔,窗外有一阵寒风吹过。
堂中用来遮挡冷气的草帘被掀开一角,几片雪花沿着细小的缝隙钻了进来,拍打在青年脸上,飞快地化成水珠。
直至冰凉感自脸颊上传来,青年才回过神。
他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中年男子,不无感慨地说道:“新年刚过,今日若不是得明公相邀,我都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去审夺大势。”
“而今细细想来,过去几年确实发生了不少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
“文若所言,吾亦赞同。”
中年男子颔首,同样颇有感慨。
紧接着他起身来到地图旁,以手圈指北部长安,道:“文若可还记得?前年这个时候,长安和陛下还在董卓手中,若不是王司徒巧施计策,只怕此时朝政仍被董卓这个狗贼所把持。”
青年闻言,神情变得极为愤懑,咬牙切齿说:“先是十常侍之乱,再是董卓老匹夫,这帮奸贼为了争权夺利,陛下在他们手中真是吃尽了苦头!”
“确实是苦了陛下了。”中年男子一脸无奈的说道,“只恨吾那时手中并无多少兵卒,否则定要尽起兵马,前去讨伐那狗贼!”
“明公有心了。”青年亦是一脸无奈道:“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明公当时也在其中,可最后结果如何,明公再清楚不过。”
“呸!那些得势而起的小人也配称诸侯,吾羞与他们为伍。”中年忍不住重重唾弃一口。
随后他笑着道:“十八路兵马都没能取得了董卓狗贼的项上人头,到最后反而因为一个美人,惹得他那义子吕布与他反目成仇,割下他的头颅,说出来真是令天下人耻笑。”
“谁说不是呢!”青年也忍不住哑然失笑,笑声过后便是担忧。
“虽说朝中已无董卓何进之流,但我最近听说李傕,郭汜,樊稠等几人很是不安分,恐怕陛下那边又要动荡不安。”
“文若勿要忧虑!”中年抬首看着青年,一脸认真道:“今年开春,吾欲尽起兖州兵马,北上勤王,迎帝东归!”
“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年听得此言,猛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脸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欣喜的说道:
“孟德!此乃好事,汝何须问我?”
因为过于激动,青年竟直呼起身旁中年男子的表字。
原来,这二人便是刚占据兖州不久的曹操和刚投入曹操帐下效力不久的荀彧。
“不过……”荀彧脸上欣喜之色忽然尽去。
他浓眉紧锁,看看地图,又看了看曹操,欲言又止。
“孟德,北上勤王之事汝还是先放一放吧。”盯着地图思索良久,荀彧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说完这句话,荀彧感觉全身的力气似要被抽光一样。
身为汉臣,却无力匡扶汉室,实在无颜以面世人。
不过大势如此,一切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