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说着，拿起手中的报纸，作势要往方源的头上敲去。方源低头躲过李叔虚张声势的敲击，吱溜一下，就从半开的厕所门里钻了进去。

“哎，哎，哎，轮到我了。”后面正在等待的男人不满的叫了一声。

“老张，你给小孩子计较什么，他们年纪小，憋不住尿。”李叔这时候刚从厕所里出来，倒是不急着走了，反而安慰起后面排队的男人。

“那是，你倒是松快了，我还正憋着难受呢。”张叔随口回了一句，就不再说下去，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也犯不着为这点事生气。

洗漱完毕，杨慧已经把早饭摆到了茶几上，每人一碗面汤，中间是一盘炒青菜，一个盘子装了几个馒头，方源座位前面的盘子里还摆了一个油煎的荷包蛋，那是给方源特别准备的。

像方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因为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别的家庭都是两，三个小孩，方源的母亲当时身体不好，就只生了方源一个，作为在这个年代少有的独生子女，杨慧对方源多少有些溺爱。

方源在桌前坐下，拿起碗筷，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那个梦。“怎么不吃饭，发什么愣呀。”杨慧看方源端着碗在那里发呆，不由催促道。

“一大早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是不是昨晚又在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武侠小说，熬得太晚了。”方知言在旁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提醒方源。“快点吧，吃完麻溜的去学校，别迟到了。”

父亲方知言平时话不多，但是说出话来，往往有一槌定音的效果。方源小时候很怕父亲，他小时候很调皮，经常被别的孩子家长找上门告状，等对方的父母一出家门，迎接方源的必然就是父亲的一顿打。

所以方源小时候有什么事也只是找母亲，后来长大了以后，父子之间也出现了很深的隔阂，平时在家里也不怎么交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每个男孩子在青春期，特有的表现。

“爸，我想问你个事。”方源坐直了身体，对父亲方知言说道。

方知言看着方源这郑重其事的表情，略微感到有点吃惊，自己的孩子有好长时间没有和自己交流了，不知道他想问得是什么，这次别又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吧。

“你知道股票是什么吗？”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方知言听了有些吃惊，没想到能从正在上学的儿子口中，听到“股票”这两个字。

“就是最近听别人谈起过股票，想了解一下。”

“股票吗，但我记得去年的报纸上，好像提到过上海发行过股票。”

对于股票这种新生事物，方知言也只是一知半解，他只是想起来在报纸上曾经看过新闻，说是海上市刚发行了几只内部职工股票。

“股票里的杠杆呢？”

“嗯？杠杆？那是什么东西？”方知言疑惑的看着方源。

“没事，我就只是随便问问。”

方源撒了个谎，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把梦里所发生的事，告诉父亲方知言。

“没事在学习上多下功夫，别把心思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

“嗯，我知道了。”

方源低着头，大口的扒着碗里的饭，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疑惑，虽然自己平时不太爱和父亲讲话，但对父亲方知言的博学十分佩服的，没想到平日里什么事都懂的父亲，也不知道“股票里面的杠杆”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股票”这个词，只是在昨晚的梦境中，听到可能是未来年代的自己提到这两个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股票这种东西，这就验证了他的预感，梦里的情景，很可能真的是自己的未来所要发生的事。

“我吃完了。”方源三口两口把饭扒完，用手背抺了下嘴唇，就起身来到自己的房间。

站到衣柜的穿衣镜前，方源用手随意的整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张清秀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高高的鼻梁，嘴唇上刚长着一层薄薄的绒毛。

来到书桌前，看着桌上的台历。抬手撕下最上面的一页。1988年6月6号，星期六，不错，挺吉利的数字。

看了看书桌上贴着的课程表，方源飞快的把要用的课本装进书包里，把书包往肩上一摞，就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