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想起关羽收周仓时言语,咧口笑道:“如何不曾杀你?黄巾廖化,奉张角之令守把东门,已为洒家所斩!如今你是死而复生之人,过往种种,皆随……皆随你头上大疙瘩而去,以后你当好自为之。”
廖化听了一呆,摸了摸头上大包,心道这厮满口胡言,这老大疙瘩疼得要命,生在脑袋上,何尝去了?
但他也不是莽夫,方才铁了心要拼命,是为全心中忠义,如今城破门失,敌人饶了自己没杀,再要拼命,便没了说头。
当下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这般说来,倒是要谢过你不杀之恩。罢了,大贤良师救我性命,我为他拼命一场,此间恩情,也算清偿,嗯,且去江湖上厮混几年,待无人记得黄巾二字,我自返乡度日。”
说罢一抱拳:“活命之恩,不可或忘,愿求阁下姓名。”
鲁智深道:“洒家乃是涿县人士,姓鲁名达,字智深,因我结义兄长刘玄德,有志布大义于天下,故追随他出来厮杀,要还世间一个太平。”
廖化听了,苦笑道:“难得你们有这番好心,只是杀尽了黄巾,难道便能太平?”
鲁智深听他话出有因,不由奇道:“哦?你有什么高明见解,不妨教一教洒家。”
廖化思忖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实话对你说吧,廖化两字,不过化名。在下真名,叫做廖淳,字元俭,本是沔南世族子弟,自幼好武,数年之前,被毒蛇所伤,奄奄待死,是大贤良师途经襄阳,以妙法救了我命,故此甘愿侍奉左右,以为护卫。”
鲁智深听他说出根底,不由点头:怪不得这厮说要待无人记得黄巾二字,方肯还乡,原来却是大户人家出身,生怕牵连了家族名誉。
便听廖化缓缓道:“这几年来,我随大贤良师周游各地,方知天下百姓,生计何艰!连年大旱,朝廷不减赋税,豪族趁机侵吞田地,百姓们呼天不应,真正是民不聊生。又有边疆干戈不休,各州抽丁服役,往往去一人而死一家……呵呵,你道大贤良师为何造反?他是要为天下庶民,谋取一条活路。”
鲁智深叹道:“然而黄巾一乱,死的人只有更多。”
廖化眼中流露悲哀神色,默然良久,点头道:“大贤良师本事通天,医术更是惊人,你道他如何会病死?便是明明欲救天下,谁知所愿难遂,更加累死无数人。又见他麾下那些弟子,都口口声声要助他救世,谁想稍得权势,便有种种欺人虐民之举,与贪官们别无二致,因此心中如绞,以至于恶疾暴起,又不肯服食药饵,一心只要求死。”
鲁智深听罢,肃然起敬:“这般说来,这位天公将军,真正是慈悲心肠!”
廖化苦笑道:“你说你大哥欲布大义于天下,这般说来,他却也是个有仁心的。只是他心地再仁,难道能仁过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尚不能救这天下,反弄得心如死灰,你们又能有何作为?”
鲁智深连连摇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手段,未必天公将军做不成的,我兄弟便做不成吗?话再说来,要做大事,又岂有一蹴而就的?岂不闻: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辈男儿,既然立志,便是百死无回、百折不挠,纵然终无所成,也自问心无愧也。”
廖化听了一震,喃喃道:“问心无愧么……”
在他想来,张角急病而死,期间坚决不肯用药,岂不是问心有愧的表现?
鲁智深这般说法,虽看不出他们手段本事如何,但论心志之坚,怕是要在张角之上了。
正思忖间,忽然肩头吃人拍了两拍,抬头看去,却见鲁智深定定望着他:“你这厮既然打定主意,要在江湖上厮混几年,倒不如和我等做一处,跟着我家大哥,共救这个天下。”
廖化心中一动,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好,倒要看看你这般大言,究竟能做到几分。”
话音方落,忽听城中杀声,陡然大振,两个忍不住望去,却是皇甫嵩带着数百甲骑,正面撞入张梁队中。皇甫嵩披金甲,挺长槊,左有曹操、右有程普,直奔张梁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