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同!”程远志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喝道:“彼等硕鼠,贪婪无度,谁家但有好地,想法设法也要谋了去,若原主人不肯受辱,争竞起来,呵呵,你猜官府肯为谁做主?”
鲁智深皱眉无言。
程远志挣扎着坐起身,抬头看向鲁智深:“你把我们比那些狗大户,我们却是自愧不如。只因心中,尚有是非二字!青州黄巾军数万人,行军途中,路遇大儒郑玄,下拜让道,不扰其乡,此事你不知么?”(注1)
鲁智深坦然道:“当然不知!只是郑玄名字,听我哥哥提过,道是学问人品,都极为了得,我哥哥亦曾从他处求学。”
程远志道:“郑家亦世家也,黄巾何不相扰?因他有德性罢了。然而那些豪强大族,鱼肉百姓之时,可会因此人良善而放过他么?”
鲁智深点了点头,奇道:“洒家听你说话,道理分明,言语爽利,瞧你模样,也非是甚么书生,你这些道理学问,莫非都是你那大贤良师,黄巾军的大头子张角传授你的?”
程远志脸上浮现一丝骄傲:“不错!我师尊学究天人,便是我这等蠢人,也能使之明理……”
他忽然眼光灼灼望向智深:“你这汉子,看着倒不是个黑了心的人,倒不如加入我黄巾军,以后有缘,得见大贤良师,也能点化一番,岂不是造化?”
鲁智深哈哈大笑,摆手道:“你说的话,虽然有些道理,若要诓洒家入伙,却还嫌不够。不说旁的,你等说世家大族害百姓,因此起兵造反,洒家且问你一句,你这些乌合之众能打得过谁?你看看那些苍头老媪、黄口孺子,你把他们送去官兵刀口之下,便算救了他们么?”
说话间,腰背挺立,越发显得身形魁伟,往下看向那些黄巾,声如洪钟:“洒家乃涿县鲁达,与我大哥、二哥、三哥,应朝廷诏命,招募勇士为军,便是要来铲灭汝等!如今审这姓程的得知,你等也都是普通百姓,因无生计,故而从贼,洒家今日,便给你众人一个机会,若铁了心要做贼的,拿了刀枪来战!若还愿意复为良民的,都老老实实归降,我家大哥,自会设法安置汝等。那么如今,汝等究竟——”
鲁智深深吸一口气,一嗓子喝出,群山响应:“是战?是降?”
程远志大惊,爬起身骂道:“啊呀呀,岂敢乱我军心?”
张开双手便来扑击,鲁智深呵呵一笑,一脚踢出:“去你的吧!”
程远志受这一脚,正中胸膛,飞出三四丈远,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没了声息。
鲁智深指着他尸体,不屑道:“你这厮当初或有苦衷,如今统帅千军万马日久,早起威福之心,岂肯复做百姓,泥土里讨生活?不杀你时,定成后患。”
说罢,翻身上马,又看向一众黄巾,众黄巾仰视之,其威风霸气,真如天神下凡。
他那阵后的老弱妇孺,先自缓缓跪倒,都叫道:“将军,我等愿做良民。”
随后那些衣裳褴褛的瘦弱汉子们,慌慌张张跪倒:“我等愿做良民。”
至于前面那些“精锐”,各自提着兵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
鲁智深暗忖道:这些人里,固然有许多苦命人,也必有一些人,杀人劫掠得了甜头,岂能再安分守己度日?若不慑服,必是祸端——
罢了,若无霹雳手段,谈什么菩萨心肠?
心中计较定了,冷笑一声,策马踏入黄巾阵中,蟠龙棍荡起,所过之处,黄巾“精锐”成片打倒,一时间哀嚎四起,欲往后逃,满坑满谷都塞满了人,如何遁得?
没片刻,“精锐”们纷纷跪倒,口称愿降。
便在这时,北面道上,马蹄炸响,鲁智深回头看去,却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带着数十马军,飞奔而来。
刘备一马当下,老远便大叫道:“智深速回!我四个说好的同生共死,你岂可独自冒此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