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涿县地理偏北,虽非山中,到底天寒,桃花却也是四月方开。
鲁智深等四人步入桃园,见那一树树花儿开得正好,放眼望去,粉红洁白,满目灿烂,深深一嗅,尽是清香淡雅之味,都觉心旷神怡。
桃园正中,建有一亭,亭子里早有下人布设了香案,又备下乌牛白马等等祭礼。
四人走到跟前,各自拈香点燃,正心诚意,拜倒在地,齐声说誓道:“念刘备、关羽、张飞、鲁达,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都把线香插了,彼此又叙年齿,刘备二十八岁,为长兄,关羽二十六岁,为次兄,张飞二十四岁,为三兄,鲁智深二十岁,为四弟。
若按心理年龄,鲁智深上辈子活到四十多岁,便做大哥也应当,只是一来此刻身子年轻,二来他心慕三人忠义,心甘情愿奉他三个为兄长。
当下关羽、张飞、鲁智深三人便拜刘备,口称“大哥”。
刘备扶起三人,张飞、鲁智深又拜关羽,口称“二哥”。
关羽扶起,鲁智深又拜张飞,口称“三哥”。
张飞呵呵大笑,也不知为何,满满心里都是欢喜,连忙搀起:“哈哈,俺以后也有弟弟也!”
四人如今结为金兰,比先前更见亲热,鲁智深虽磕了许多头,心中却觉快活,同他三个手拉一处,齐声大笑。
祭罢天地,宰牛设酒,召聚乡中勇士,共得三百余人,就桃园中痛饮一醉。
期间,几个学过武艺的青年,多喠了几杯酒,趁势闹将起来,都嚷嚷道:“刘大哥乃是汉室宗亲,又是卢植先生的弟子,我等膺服;关二哥是江湖上有名豪杰,我等亦服;张三哥乃我涿县第一条好汉,自然还是个服字,唯有鲁四,自他叔父逝后,此人终日闲晃厮混,不曾做半点正事,如今却要做我等头领,心中岂肯服他?”
关羽、张飞听见,面色顿时沉下,齐齐跳起身来,便要发作。
鲁智深连忙按住二人手,自己站起,斜睨着说话几人,慢慢说道:“洒家这些年不思进取,也难怪被你众人看不起,此刻若不露一手本事,如何能服人心?”
他四下一望,走到一棵最大的桃树跟前,众人都疑惑望去,心道这厮要做什么?莫非表演爬树么?
鲁智深也不顾他们如何猜想,顾自松一松腰带、抹起袖子,微微屈膝,弯下腰来,双手虎口朝着地面,一高一低,把住那树主干。
刘备霍然起身,眼中精光大作。
关羽、张飞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讶然之意。
一干乡勇此时也看出了鲁智深意图,都不由瞪大了眼。
这株桃树,高三丈有余,枝叶蔓延,覆盖四五丈方圆,那主干最粗之处,堪比人腰,乃是这桃园中最大的一株。
数百人呆呆望着鲁智深,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猛地绷紧,双脚直陷入泥地中,那颗大树顿时摇动起来,万千桃花都化落英,便似下了一场花雨。
众人不由屏息凝神,只听鲁智深鼻息如雷,僵持片刻,陡然低喝一个“起”字,再度发力,背上衣裳哧的撕裂,露出龙虬也似筋肉来,与此同时,訇然一声,泥土喷泉般飞溅老高,老大一棵桃树,已被他连根拔出。
“好!”刘备第一个反应过来,满脸狂喜之色,拍手叫道:“项籍举鼎,怕也不过如此,吾之四弟,天下无敌!”
关羽、张飞齐声大笑,张飞黑脸一仰,鼻孔扫视众乡勇:“说不服我四弟的,还有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