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儿,要我说呀,你能借住到我们家,就是咱们之间有缘分,我不管你跟我爸是啥样的关系,他在大老远的外地连家都顾不上,更别提你找工作这事了,根本就指望不上。我觉得你这事应该多听听我们的意见。既然来了平城,也别着急答应局里那边,更别着急回去,就在家里多住两天,跟我们哥几个玩几天,看清了形势以后你再做决定好不好?”姚远这个钩子这就算是下去了。
摆摊的名声真的不算好,就算是现在答应了满城,给他每个月几百上千的工资,以他那一门心思想进国家单位的朴素脑袋,肯定不会接受跟小哥几个一起干。只有先把人给拉下水再说,等他尝到了甜头一切就好说了。
……
说服谢振华的妈妈再一次打消卖房的念头也挺不容易。
“他奶奶肚子里的肿瘤非常危险,一刻都耽误不得,手术费还好说,手术以后的用药都得是进口的,价格非常贵,不卖房实在是承担不起,就算是吃点亏现在也顾不上了……”安姨脸上虽有不甘,但话说的很决绝。
作为家里的儿媳,婆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态度非常重要,宁可做的过了,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欠。这个时候在卖房凑钱上有一点点犹豫,以后肯定会落得满身不是。
“可是,安姨,如果振华和我在一个月内能挣出来三万块钱,那这个房子是不是可以不卖了?”姚远谨慎的试探着。
“就靠你们摆摊卖卤煮?一个月想挣出来三万块钱?!再说了,你和振华还是学生,马上又要到高三的关键时期,你们利用暑假摆摊玩一玩也就算了,可不敢为了别的耽误学习。”安姨的态度很坚决,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可能相信靠两个中学生摆摊就能补上家里这么大的一个窟窿,更不敢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着落在两个中学生的肩上。
“再说了,卖房也不是说卖就马上能拿到钱,当中也需要时间,如果现在不赶紧着手,怕会耽误他奶奶看病啊。”安姨也感动于自己家儿子的懂事,还有同学朋友的仗义帮忙,说话很有耐心。
“安姨,您小瞧我们了不是?我们每天从您这里进货,大肠、肺头都要有几十斤,您以为这么多下水我们做出来都干嘛,实话跟您说,我们的卤煮在夜市上特别受欢迎,每天一百多份根本不够卖的,从今天起我们准备每天多做一点,争取每天销售够两百份以上,这样一个月下来稳稳到手的利润就超过两万了!”姚远开始跟安姨交底。
安姨被姚远报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是吗?每天能卖这么多吗?”
“妈,您把那个‘吗’字去了!我不早就跟您说过了,我们现在的生意特别火,姚远这是跟您搂着说呢,我估计如果我们敞开了干,每天三百份都不在话下!再说了,就算卖不了那么多,我们一个月下来给家里凑个万八千块钱还是有把握的,有了这些钱,您和我爸再想想别的办法,咱家这关不就算是过来了嘛,也不用着急忙慌的卖房子,平白无故的吃那么大的亏!”
看着自家儿子是真长大了,当妈的心里是只有高兴的份,就算是还存留了几分顾虑,安姨总算是口头答应,卖房的事情先缓一缓。
说完了正事,姚远又拉着安姨嘀咕了半天,然后把一堆肠子、肚子、肺头送到平房小院安顿好以后,才和谢老爪儿两个人一起蹬着板车,去找小花儿和土豆儿满城。
怎么说土豆儿满城也算是客人,又是姚远准备拉拢下水的对象,所以一顿接风饭那是必须要请的。
千家口商场南侧,一个逼仄的小胡同里,藏着一家清真牛肉老店。
八十年代初,政策刚刚允许私人经营饭馆的时候,一位姓柴的回民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开了一个小饭铺,专卖独家秘制炖牛肉,同时兼卖老汤牛肉面。
回民炖制牛羊肉本来就有自己独特的手法,而这位姓柴的回民更有自家独特的秘方,三十多种药料的加持下,经过三个小时以上炖出来的牛肉软烂肥糯,肉香中夹杂着药香,用逆风香三里形容,好不夸张。
久而久之,这家炖肉馆子算是闯出了名堂,不光是当地老百姓好这一口,就连非常多的外国使节和常住平城的国外友人,也都纷纷慕名前来。
直到现在,人家这家炖牛肉专卖店也只有区区的几种产品,除了牛肉、老汤牛肉面以外,也就提供几种如拍黄瓜、拌皮蛋、抄圆白菜、老虎菜之类的下酒凉菜,什么热菜、小炒之类的一概没有。
更奇葩的是人家的经营方式,只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提供几张折叠桌、小板凳,客满了以后,再有客人来,就只能自己拿一张小板凳出去胡同里找地方,就在街边一蹲,凑合着吃。
就这样一路经营下来,这家小饭铺已经火的不能再火,一到这条胡同就经常能看到一景,很多挂高档轿车当中甚至有不少挂了“使”字的黑牌轿车,沿着胡同口一字排开,把人行道堵得水泄不通;而胡同里沿着墙根,蹲了一排男女老少,其中还有不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也在那里憋憋屈屈的蹲着,一口酒、一口肉地大快朵颐。
这家所谓的炖牛肉专卖店也有了自己的字号,叫做“柴氏小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