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气泡仿佛都是沉睡多年的声音在醒来。
亚修端起锅子,将其悬置于顶。
他向空中大张着嘴,随着锅身缓缓倾斜,粉红色液体进入亚修的口腔,食管,最终抵达胃部。
再一次睁眼,亚修发觉自己已经从演绎场中抽离了。
他又站在了熟悉的书桌前,桌上摆着面目全非的税单。
亚修矗立在税单前,静止得像一座教堂的石像。
这不是比喻,而是一种客观的描述。
手与脚、动感和生命力一瞬间被风干。
而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里,只有眼球震颤得像错乱的钟摆,一种病态的错乱。
“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的脑……”
亚修尽可能地维持意识,他自己也不清楚身体发生了什么。
从演绎场挣脱后,大脑一个隐秘角落的神经仿佛被一根针扎了一样,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意识主体。
甚至从更早,那根针就埋伏在那里了。
从他尝试整理那摊污言秽语时,大脑中那名为旧日爬虫脑的小小部分就开始作怪。
“无论成没成功,先不要再盯着税单了,别看这些符号……”
亚修对自己的“眼睛”说。
但震颤的眼球好像脱离了亚修的主控,以无规律的自由摇摆宣告独立。
视网膜上,亚修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球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扫视着税单。
与此同时,他的舌头也不受控制地在口腔内四处试探,味蕾在搜索一种叫咖啡因的东西。
亚修的咖啡瘾症犯了。
“咖啡,一阶精神稳定物。”
亚修突然想起榭茵的话。
看来自己穿越后嗜咖啡如命果然不是爱好,而是在无意识地用咖啡稳定精神。
而自己对此缺乏判断。
精神还没恢复好,就如此急迫地投入下一个演绎里。
难道这一次也失败了吗?
“我需要再喝一杯……不,不止一杯。”
无暇去和税单交流感受,亚修的舌头和大脑发出指令,向咖啡机所在的地方走去。
皮革店的大堂打烊后就关了灯,而亚修没有绕路去按电灯按钮。
他在黑暗中摸索。
诡异的是,他的大脑能指向咖啡机的方位,就像是一种天然的吸引一样。
“你到了。”亚修的大脑对他说。
他探出双手,感觉到了熟悉的金属触感,机器中盛着磨得细致均匀的咖啡粉。
咖啡杯之前被打碎了,亚修没功夫去拿一个新的。
他弯曲起僵直的胳膊,就这样捧起盛粉的小容器,倒入干涸已久的嘴里。
舌头感应到咖啡因的那一刻,仿佛在身体里投放了什么信号一般。躁动不安的器官纷纷冷静了稍许。
但依然在叫嚷着:“太少了,太少了。”
亚修捂着头,真想说一句“别吵”,却不知道该对谁说这句话。
“我还要再来些咖啡……”他挣扎着去摸装咖啡豆的罐子。
这罐咖啡豆产地是西威灵南部,经过漫长的运输来到白石湾。
在白石湾流行的几种咖啡品牌里,这种豆子苦味和霉味最少。因此亚修经常进购,尽管它一小罐的价格高达四十二乌纳尔。
亚修粗鲁地掰开铁罐,熟悉的香味抵达鼻腔。
他抓起一把咖啡豆,食不知味地向嘴里塞。
两颗,四颗……
咀嚼,吞咽……
感受宁静在他体内降临。
“呼……”在干嚼完半罐咖啡豆后,亚修终于重拾部分理智,有余力去思考刚才那段古怪的经历。
“刚才就是白石湾特有的老派超凡演绎?难怪白石湾的教会叫作加醋魔药与变人……话说我这算是失败了?不会过几天又来一次穿越或者失忆的戏码吧。”
而在脑的内部,那个隐秘的位置,旧日爬虫脑接纳了亚修的演绎:
【循循善诱】
【外倾情感型个性】
【一阶】
微不可查的生物电正以旧日爬虫脑为起点,飞速跃向每一个静候超凡的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