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私自宰杀耕牛要治罪。
一个县里有多少头牛,都是登记在册的,哪怕是农民家中牛病死或老死,也需去县衙禀报,等待官府验明。
十头耕牛太显眼了,县里的徐家和郑家如今可都是在盯着他呢。
即便是许了五头耕牛,也无法一次性交付,需得分开运送,掩人耳目。
福伯先是点点头,随即面色担忧道:“如今小王村被韩二占了,阿郎该如何向州府交代,往后的税收又该如何?”
“匪徒韩二杀官之后,便躲进了深山,与小王村有甚干系?”
常知县心中也很无奈,韩桢杀了官,占了村子,自己这個知县反而还得替他遮掩。
当真是荒唐至极。
看在钱的份上,且当一当这糊涂官儿罢。
至于税收,到时唤刘勇去寻小王村要便是。
那韩桢是聪明人,想来不会不给。
听到常知县的话,福伯只觉得心头怪异,苦笑道:“阿郎,这桩生意定下后,需得寻个信得过的人打理,俺若是跑的勤了,定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常知县摆摆手:“无妨,吾稍后便修书一封去鄂州老家,让元辰赶来助我。”
北宋官员不得经商,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官员本人无法经商,便会寻自家亲戚充当白手套。
常知县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打算找老妻的弟弟来帮忙。
……
……
翌日。
天蒙蒙亮,便有两辆牛车驶出了临淄县,后头还跟着十头驴。
两辆牛车满载货物,只是上面盖着油布,使人看不清。
只是看拉车的牛那沉重的步伐,便知道货物不轻。
后头的驴同样如此,两侧俱都驮着箩筐,行走之间隐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穿过城门时,值差的衙役面色好奇:“周田你怎地又出城了,这运的是甚么?”
周田斜了他一眼:“知县吩咐的差事,也是你能问的?”
听到是常知县交代的差事,那衙役立刻闭上嘴。
等到牛车走远了,衙役啐了一口:“神气个甚么东西!”
福伯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黄土小路不断晃动。
是该换个人来了,否则三天两头的往小王村跑,他这把老骨头得摇散架咯。
一个多时辰后,再度越过一个小山头,前面便是小王村了。
忽地,旁边林子传来一阵声响。
紧接着,猴子与小虫两人手握朴刀钻了出来。
周田抱怨道:“明知俺胆子小,偏偏每次都要吓俺。”
“哈哈!”
猴子哈哈一笑,快步来到牛车旁,解释说:“俺们也不想钻林子,山里的蚊子毒得很。过段日子就好了,韩二哥说过几日要在前面山头修一个寨子,到时俺们就不用满山转了,直接守在寨子里就行。”
“修寨子干啥?”周田神色不解。
猴子随口答道:“说是山里不太平,用来挡匪寇。”
挡匪寇?
另一辆牛车上的福伯只觉得好笑。
你们不就是匪寇?
况且这临淄县还有比你们更凶的匪寇?
这寨子怕是用来防官兵的!
昨日来时,福伯就特意留心过,前面的山头虽不高,但山中怪石林立,陡峭异常,不易攀爬。
仅山腰处一条崎岖的山路能够通行,若是修建一个寨子,只需派遣百十个壮丁,便能守住上千官兵攻打。
到了那个时候,小王村就彻底成了韩桢的私人物品。
不过,这些又跟他有甚关系呢。
想到这里,福伯不由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