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啊,这小子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说怪不怪?”
王熙凤笑道:“原来是在说环老三,我还以为是啥怪事呢,自打上次被驴踢伤后,环老三的变化的确很大,不仅举止得体,还能说会道了,就是不太安份,今日竟然让探丫头带他去老太太那儿露脸了,偏生不自量力,竟然弄得宝玉不高兴。你是知道的,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宝玉,环老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恶了老太太,随后就被撵了出去。”
贾琏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怎么回事,王熙凤道:“我陪老太太吃完饭就回来了,所以后面发生的事都是平儿从鸳鸯那听来的。”
王熙凤将听来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贾琏撇了撇嘴道:“这也没啥啊,毕竟男女有别,宝玉的确不适合和林妹妹住一块,环儿估计也觉得不妥,所以才提了一嘴,倒不是故意跟宝玉作对吧,环儿才多大,能有哪心计?你想多了吧?”
王熙凤冷笑道:“等你见到环老三就不会这样说了,他那眼神和举止,是七岁小孩能有的?而且之前他教训赵姨娘的那番话,什么君明臣贤,父爱子敬,母慈子孝,是七岁小孩能说出来的?”
贾琏不以为然地道:“你又不读书,哪懂这个,这些道理都是书上的,有什么出奇,值得大惊小怪?”
王熙凤不识字,这不仅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逆鳞,此时听到贾琏语带讽刺,顿时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把将贾琏推开,冷笑道:“是啊,我不读书,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什么君臣父子的大道理,赶紧离我远点,免是污了你琏二公子。”
贾琏虽然恼火,但此时外面天寒地冻,乌灯瞎火的,自然也不想出去受罪,再加上见到娇妻嗔恼的美态,顿时便心软了,谄着脸凑上前道:“我就说了句不好听的,也犯不着如此生气啊,罢了,是我错,是我口不择言,你说得对,那环老三的确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便妄想跟宝玉争,简直不自量力,嘿嘿,不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来,我现在好像又行了,再服侍你一回如何?”
贾琏说着便滚鞍上马,王熙凤半推半就的便成了好事。事毕,贾琏累倒在床上,王熙凤反而谈兴更浓了,搂着贾琏的脖子道:“对了,我听老爷身边的李十儿说,环老三今天在老爷那里作了一首诗,还得了客人的彩头呢,十两银子。”
贾琏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道:“我也听说了,环儿这小子以前写字跟狗爬似的,被驴赐伤后竟然都会作诗了,真是咄咄怪事,莫非真开窍了?”
王熙凤得意地道:“瞧吧,我就说环老三现在妖孽了,根本不能当作六岁小孩来看,若没有点心计和胆色,敢故意跑去老爷那里展才,然后又跑到老太太那露面?”
贾琏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是那么回事,莫非环儿真想和宝玉争?”
王熙凤冷笑道:“有什么出奇,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赵姨娘本来就是个不安份的主,早就想取代太太了,只是不中用罢了,以前环老三也是个不中用的货色,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不能掉以轻心。”
贾琏哂然一笑道:“一个庶子罢了,能翻得出什么风浪,你也别太抬举了,快睡吧。”说完打了个呵欠,转眼便鼾声如雷。
王熙凤不由干瞪眼,不过折腾了两回,她也很累了,不久后也沉沉睡去。
王熙凤小夫妻俩睡得香,而王夫人今晚却是孤枕难眠了,傍晚的时候,丈夫贾政虽然跟她一起吃了顿晚饭,但是夜里却是去了赵姨娘房中安寝,这还是其次,最让王夫人感到不安的是,贾政在吃晚饭时提到贾环今天作的那首诗,语言间竟有意要替贾环扬名,并且聘请塾师到贾府坐馆,教导哥儿们读书上进。
贾政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贾环聘请塾师,但显然有大力栽培之意,也不知那个贾雨村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竟让老爷对贾环如此上心。
以前的贾环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王夫人一点也不在意,但是现在她急了,倘若贾环这个庶子真的扬了名,甚至日后在功名上把宝玉比下去了,再加上老爷对赵姨娘的宠爱,那自己正室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夫人既忧心又后悔,早知贾环突然间开了窍,还不如当初被驴一脚踢死算了,也省得现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