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上为了美观,有四方硬角,直直往桑言脊骨上砸去,只恐少不得要砸个骨碎灵消。恰在触上他衣衫时,力道忽化为无,明灯被一股无形又不可抗拒的灵力稳稳托住。
被封印刺穿的手缠着纱布,桑言回眸看着那盏灯,轻而易举地握住了灯柄,转身提着灯向桓婴徐徐走去。
一介小妖竟能轻易接住,看来并不是什么善茬。桓婴心中咯噔一声,这人怎么说也是西荒主之子,倘若他发怒,自己免不了要被训斥。
鲛君越走越近,她眸中慌忙之色一闪而逝,抬头看向身侧的侍女,“连个灯都拿不住,要你何用?明日必要打发了你去司府领罪去!还不向鲛……桑言主君道歉!”
侍女慌忙跪下,“是,是奴婢的错。”
“何错之有?”
但听头顶嗓音清冽温和,刚刚脱手的长明灯被缓缓放在她身前,侍女微怔,一抬头,正对上鲛君弯腰将那灯还给她,洁净的白衣委地,沾了尘埃。
她下意识接过,鲛君淡声道:“拿好了,莫再不小心摔了。”
简简单单地一句摔了,已让桓婴哑口无言。
桑言朝桓婴颔首,“三殿下。”
他神色极为有礼,桓婴亦只能息了怒气,却不愿多说话。这等妖物,便是骂了打了又如何,她自认与之交谈都嫌晦气。
桑言微微抬头,目光落在湖面上,“殿下喜欢拿茶叶喂鱼?”
桓婴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算是点头了。
桑言道:“这些恐是喂不饱,明日在下再送三殿下一些。”
语气中不闻讥讽,甚是认真,连她叠声连骂他妖物都不曾掀动他心中半分涟漪一般。桓婴诧异抬头。
但见满廊夜风穿过,一串廊下夜灯也随之摇曳,漫漫灯光漾开,照亮鲛君清绝澹静的眉眼。
桓婴这才隐隐想起一句话——
鲛人之貌,倾国倾城。
待她缓过神,鲛君已然远去,唯有如冰似雪的一角衣衫在夜色中醒目。
桑言正在给自己包扎。
被符咒割伤的地方,是很难愈合的,刚刚又浅浅渗出血。桓宁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出去一整天,连伤口都不包扎一下的。现在她看见了,又为了维持自己那善良天真的形象不得不过问一句。
这时他好像才发现自己受伤了一样,一副她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向晚岁取了药和纱布开始处理。
桓宁在他对面打开了刚刚送来的食盒,非常客气地询问:“要我帮你吗?”——你最好不要。
桑言并不抬头,只温声道:“不必了。”
于是桓宁开始专心致志地开始吃茶点。茶点依然是她喜欢的那几件,一打开令她食指大动。
她吃了几口,忽闻到一缕极淡的气味。
微寒,似清幽之气又有些血腥之气,冷冷中似有种难以言述的吸引力。她抬头看了一圈,发觉香炉里并未焚香,又疑惑地坐了下来。
桑言已经解开了染血的纱布,正在上药。她喝了一口茶咽下点心,突然拱过来,“这是什么药?”
她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拱过来看他的手,猝不及防的鲛君只能微微向后仰去,仍旧心平气和地解释,“是由浮香草制成的。”
浮香草除却止血外,也多用于制香,其香幽冽,是不可多得的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