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工作结束,黎晗怔怔的望着电脑屏幕。
现实世界确实是个垃圾游戏。
怪不得大伙爱看爽文,谁不想把游戏内的权限带入现实中呢?
“这个月的稿件,麻烦校对。”黎晗把文档发给编辑。
对方已成功接收。
“上次我说杂志面临停刊,改为不定期发行的事,你还记得吧?”编辑回复很快。
“有转机?”黎晗一振。
难不成有金主接手?
“停刊的事传开,没人愿意投稿,稿件数量不够了,社长不想用次稿充数,所以计划从最后三期改为一期。”
黎晗挺直的身板垮了回去。
他失业了。
“不用担心,这份稿件会正常发行,但以后不需要再投了。”编辑安慰。
“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黎晗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离别总伤感,他没参加过线下活动,与编辑素未谋面,但编辑电话常常电话催稿,顺便附带几句嘘寒问暖的话,时间一长,或多或少有些感情。
此次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这下真成无业游民了。”黎晗苦笑。
“先别急着删好友,网络连载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我准备转业去做网文编辑。”
黎晗刚酝酿出伤感的情绪,就差抹几滴眼泪了,谁料事情又出转折。
告别的话说早了。
“还做编辑?”黎晗疑惑。
纸媒行业日薄西山,书号紧缩,很多从业者靠着自身能力,以及积累下人脉,选择往发行,电影和教育这类行业发展,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热爱这行,而且网文我也有所了解,写过几本赚外快。”
黎晗了然。
纸媒编辑与网文编辑听上去类似,但工作内容天差地别,有些网站招聘还会要求提供历史成绩。
“我再考虑考虑。”
“行,有意向记得告诉我。”
关闭聊天窗口,黎晗沉思。
网络连载占用的时间过长,他还得帮颜卿开店,精力不够用。
……
与此同时,南兴市的某间老房子里,一对中年夫妻争论不休。
“老颜啊,那事都过去几年了,别难为外甥了。”许慧丽尽力克制情绪,“又不怪他,咱这一辈的事,干嘛牵连后生。”
颜敬启坐在客厅,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茶几上的烟灰缸都被堆满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小卿考公是好事,考上了,一辈子铁饭碗,可万一考不上呢?”许慧丽见状,觉得有戏,加急语速,试图劝服丈夫,“三千个人考同一个岗位,你觉得考上的几率大不大?咱总得多留条后路吧?”
“我懂了。”颜敬启弹落烟灰,抬起头,高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求他呗?拉下脸求他给小卿安排工作?”
“你看,倔劲儿又上来了。”许慧丽一把打掉丈夫手里的烟头,指了指书房,“小声点,孩子在屋里学习呢。”
颜敬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书房,压下怒气。
“不行,考不上就继续考,养不起还是怎么着?”
“你能养她一辈子啊?”许慧丽呛声。
“让她在本地找个工作。”
“本地工作,本地除了考公考编,还有啥出路啊?好工作你能给她安排上吗?”
颜敬启心烦意乱,又要点烟,却被妻子夺掉打火机。
他心里清楚,妻子说的话在理,小地方好的工作单位优先找关系户,轮不上普通人。
找外甥帮忙是个办法,但他过不去内心的坎。
黎晗先前要把一半财产分给他,他都没要,还反过来骂外甥是“丧门星”,如今为了女儿工作的事再去找人家,哪来的脸面呢?
“儿子结婚,咱都找他借了十万,再找他一次怎么了?”许慧丽接着劝。
她对黎晗并无恶意,去年借钱也是她开的口。
“你还提借钱?”颜敬启的情绪被这句话引爆,彻底压不住火气,怒吼道,“十万咱是出不起吗?有那么缺钱吗?”
“缺不缺你心里清楚。”许慧丽丝毫不惧,回瞪一眼。
他们夫妻俩打了一辈子工,家里又供着两个孩子,实属不易。
她受够紧巴巴的日子了,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出现转机,丈夫还把机会推走。
但她说了不算。
黎晗的父亲亏欠的是颜家,不是她。
“我想想办法。”颜敬启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嘴唇。
嘴上说着想办法,其实是自我安慰。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家里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
儿子去年结婚,单单彩礼和房子首付便掏空了家底,欠下一大笔外债。
今年儿媳妇怀孕,等年底孩子出生,他们还得多帮扶。
房贷,车贷,全是压力。
“你是有多恨黎晗啊。”许慧丽坐下来,把话题转移到源头,“你仔细寻思寻思,黎晗从小到大,说过咱家一句坏话吗?没有吧?去年我找他借钱,开口要八万,他二话不说转了十万,也不提还款,到现在没催过。”
“十万我连本带利还给他!”颜敬启避重就轻。
“说说得了,你拿什么还?别把自己骗了。”许慧丽长出一口气,缓了缓,“黎晗小时候多好一个孩子,每回到咱家,都黏着小卿一块玩,后来他都长成啥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家里连个给他做饭都没有,你摸着良心说,你妹妹对得起他么?”
这话戳中了颜敬启的痛处,他抓起水杯,高举欲摔。
许慧丽盯着他,默不作声。
“行。”颜敬启放下水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离,声音沙哑,“等小卿考完试再说,考不上,你去联系他。”
“早听我的不就完了么。”许慧丽见到丈夫失落的模样,一心疼,不再刺激他,“剩下的你别管了,让我处理。”
……
书房内,女孩贴着房门,不住的抽泣,她努力不发出声音,可肩膀一直在抖动。
外面吵的大声,她哪能听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