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场景,刘娥不禁发出一记长叹。
官家表现得越贤明,待到官家及冠,‘还政’之议,恐会不绝于耳。
真到了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还政吗?
此,非她所愿也。
自己能够走到今天,期间废了多少的心血,唯有刘娥自己清楚。
品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谁又愿意甘心放手?
但不放的话,压力只会越攒越多。
自己百年之后,她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先帝?
刘氏亲族,又该如何自处?
越想,刘娥的心越乱,她真的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哪怕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也比一个人默默承受要好。
只是,连这一点,她也做不到。
高处不胜寒。
事到如今,谁还能和她说几句体己话?
谁又敢听那些话?
从前,除了先帝之外,她偶尔还能和刘美说一说心中的苦闷。
但现在嘛,放眼望去,九州之内,竟找不到一个体己之人。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一股强烈地孤独感,油然而生。
“娘娘,官家来了。”
恰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通传声。
“宣。”
话音刚落,赵祯领着两个小内侍踏入了内殿,这时,刘娥已经收起了眉宇间的愁思。
看着赵祯英姿勃发的模样,刘娥心中微叹。
如果六哥是她亲生的,那该多好。
可惜,可惜……
“大娘娘,尊体万福!”
赵祯并没有察觉到刘娥的异样,依然似之前那般,态度亲昵的向刘娥行了一個揖礼。
“六哥,来,到大娘娘这边来。”
刘娥面带微笑的看向赵祯,然后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今日经筵,吾儿之英睿,大娘娘已经听说了,六哥的学问,能够得到孙侍讲的认可。”
“吾心甚慰!”
赵祯‘腼腆’一笑,谦逊道:“孩儿能有今日,全赖爹爹,还有大娘娘的教导。”
……
……
……
与此同时。
仪凤阁。
“顺荣李氏,和惠积中,柔嘉成德,谨言容而有度,礼以为绚,谦不忘劳,可特进封贤妃,往惟钦哉,奉若嘉命,可。”
宣读完进封贤妃的诏命,任守忠微微躬身,又补充了一句。
“太后娘娘让小的转告贤妃。”
“国丧期间,一应从简,委屈了李娘子,待宫内除服后,一定为李娘子补办册命之仪。”
此刻,任守忠的对面站着一位体态纤瘦的女子。
此女皮肤白皙如玉,眉毛修长而秀美,就像是两道弯月,因为身材纤细的缘故,她时刻给人一种非常特别地柔弱感。
弱不禁风地样子,好似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新鲜出炉的贤妃李氏,也是赵祯的生母。
李氏今年虽然三十有六,但常年身居宫中的她,保养的很好,单从外表看来,她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然而,她的眉宇间总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愁苦。
恰恰是这一点,破坏了整体感,让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臣妾,谢娘娘恩典。”
李贤妃作了一个万福礼:“请任供奉先行转告娘娘,臣妾自请赶赴皇陵,为先帝守陵,稍后,臣妾再另行奉上表状。”
突然被进封为贤妃,李氏着实有点被吓倒了。
在她看来,这既是恩赏,也是警告。
而今,太后独揽朝政,即便她是官家生母,又能如何?
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家族,即使不为她自己,她也得为弟弟考虑。
思来想去,她觉得去皇陵是最好的选择。
那边虽然清苦了一点,但至少很安全,也清净,去了那边,宫内的纷纷扰扰再也和她无关。
此外,以太后的为人,看到她主动避让,太后多半会念着这份情。
如此一来,她娘家人定然不会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