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御下之道,一如往昔,仍是这般高妙!
如果不是‘先帝’提醒,刘娥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事。
此外,‘不予优待’那四个字,也是意味深长。
一般而言,老臣致仕,尤其是高级官员致仕,朝廷通常会给予优待。
如果不是犯下什么大错,基本会例迁一官到两官。
薛映的本官(寄禄官)是工部尚书,既能以‘礼部尚书’致仕,也能以‘刑部尚书’致仕。
但‘先帝’没有给薛映迁官,言外之意,无非是同意了薛映所请。
【念卿劳苦,此次过犯,既往不咎。】
此时,刘娥对于‘先帝托梦’一事,再无怀疑,如果不是先帝隐于幕后,仅凭官家,处理政事怎会如此熟稔?
参透这一点,刘娥对着一旁嘱咐道。
“林尚宫。”
“奴在。”
“传诏中书,除服后,宰辅大臣每十日一赴崇政殿之延义阁,常程事,依例,并呈引官家。”
“奴谨奉。”
此诏,等于重新开始了训政,往后,凡是常规事务,待中书和刘娥裁定后,都要呈送给赵祯观摩。
虽然这只是观政,但不论是对于赵祯,还是对于那些心向天子的朝臣,这都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当然,真宗晚年时期,也有类似的观政制度,只是,那时候赵祯年纪尚小,观政大多流于形式。
……
……
丁府。
下值归家后,丁谓立刻招来了府中大管事。
“宫内可有消息传来?”
大管事躬身道:“回相爷,并无。”
还没有?
听到这话,丁谓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色。
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几日过去,雷允恭为何连只言片语都未传出?
一开始,丁谓只以为先帝新丧,雷允恭抽不开身,所以怠慢了,但今天下午的发生的事,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前几日,太后传诏中书参议‘新帝即位赦书’,彼时,中书事务繁忙,没来得及商议。
直到今天下午,才开始集议。(注3)
然而,下午的集议中,钱惟演一反常态,极力反对宫中传出的那份诏书。
直言诏书太过苛责,有损帝威。
这种异常反应,顿时引起了丁谓的警觉。
钱惟演是谁的人?
虽然他和钱惟演也是姻亲,但在自己和太后中,钱惟演必然会选择太后。
在某种意义上,钱惟演就是太后的传声筒。
宫中传出的诏书,本就是太后的意思,钱惟演为什么要反对?
除非,这份诏书不是太后草定的!
但,这可能吗??
太后手握先帝遗诏,军国大事,可一言而决,赦书不是太后定的,又能是谁?
十三岁的官家?
绝不可能!
沉吟片刻,丁谓断然下令。
“你再去雷押班宅邸一趟,托人问问,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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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中丞即御史中丞,为御史台一把手,杂知,即侍御史知杂事,辅佐御史中丞管理御史台。
宋初,侍御史也是阶官之一,带‘知杂事’才是御史台属官,官次仅低于御史中丞,为御史台副贰,如御史中丞空缺,则由侍御侍知杂事管辖御史台。
注2:历史上,宰执不预的原则是庆历年间正式确立的。
注3:集议,是一种处理政事的流程,秦汉以来,天子在决策之前,往往会指定某些职务相关的官员进行调查、商议,并拟定处置办法。
集议结束,由两府大臣综合各方意见,呈送至禁中的奏疏,也称札子,也称熟状。
札子是文书的一种形式,一般而言,上呈禁中的札子,是高级官员才能用的格式。
中低层官员只能用奏状格式,至于表、疏两种格式,通常是谢恩、道贺等礼仪性质的文书。
而札子和奏状,则是专门用来上奏实务的文书。
另外,下级向上级汇报情况用的公文,格式为‘申状’。
前文一直用‘奏疏’来描写,其实是不太准确的,这么写主要是因为‘奏疏’比较符合认知。
反正是那么个意思,都是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