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去哪里,只知道花钱。”姜父嘴上说,但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又说,“他这人,永远都满足不了,要我的命。”
姜母赶紧给姜父塞了一块肉,说:“别瞎说,这老了不都指望他们。”
“指望不上了。这样子指望不上了。”
老俩口的话说得旁边的姜海云心里堵得慌,又愧疚又后悔——愧疚是因为自己因为工作原因,很少来家里照顾两个老人,让这上了年纪的老俩口在家里独居;后悔则是悔今日不该回家,碰上这档子事,这话该说给姜海松或者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好孩子姜海风听啊。她夹了一块肉给姜母:“妈,吃肉,弟弟就这个样,脾气大,估计一会就好了。”
接下来姜母的回应让她十分后悔开口:“脾气大,家里人人都是脾气大!”这后半句是说给姜父听的。姜父没理会妻子,冲着姜海云说:“你也吃。”
晚上,姜海云留在家里陪父母,天色暗了,姜母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有些担心:“海松现在也没给个电话信息,不会怎么样吧?”
姜父还是没有理会她,姜海云接过话:“妈,他那么大的人,放心。”姜母也没看女儿一眼,盯着电视自顾自地担心。姜海云看着这个为家里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一丝悲哀。从她记事开始,就只见到姜母上班时脚不着地,下班后忙不完的家务,有些文人气息的姜山娶了会持家的姜母,真是莫大的幸运。下班回家有饭吃,出门有干干净净的衣服,三个孩子不用他操心,可以一门心思扑在医学研究上,姜父在外面周全得不能再周全,这种周全带到家里,就是口头上理论无数,到了实际操作,反而常常做甩手掌柜,妻子事事躬亲。而对于妻子,姜山除了表示感谢,什么都不管不问的。看看老俩口,再想想自己,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真是百用的名句。
三人不言不语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楼下传来砸铁门的声音,姜母噌地起身去窗户边看,姜海云紧跟在后,是弟弟。姜海松手里拿着一只雪糕,站在一楼院子里,见到楼上的母女,就张口嚷道:“这么老了,那些钱不给我给谁啊?给谁啊?”
“别叫了,你疯了吗?”姜母冲着楼下吼了两句,吼完眼眶红了。姜海云见弟弟喝了不少酒,就知道坏事了,又听他一嚷嚷,这下糟糕!赶紧换鞋想要下楼把他拉出门去。姜父关了电视,从沙发上起身,一脸怒气地对姜海云说:“别管他,让他疯。”说完,回卧室睡觉去了。
“你们对自己那个小疯子好,就不管管我?!”姜海松继续嚷着,他说的是姜海风,“让她回来照顾你们啊,让她回来管你们啊,钱不都给她了吗?”姜母听不下去,也去睡觉了。
姜海云下楼拉住弟弟:“你干什么,喝这么多酒,回去睡觉。”
“你管我喝酒?怎么不去管管你男人。”姜海松把雪糕往地上一甩。
姜海云放开手:“你继续。”喝酒的,都是魔鬼。她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