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平在寝室外的楼道上喊:“齐汛,外面有人喊你呢。”
我侧耳听着寝室外面的动静,果然有个姑娘的声音依然叫着:“齐汛,齐汛。”
怎么会有人叫我呢?我惊慌失措下床冲到走廊上往下看:
原来是熊礼英站在寝室的楼下往上看,熊礼英的手扶着一辆蓝色的公路车站在院门口,看见我出来,冲我挥动着粗壮的手臂。
看见熊礼英除了激动,还有一股温暖涌上心头。我来沙市这么长的日子,还没有人来找过我。
熊礼英看着我,又喊了一句:“齐汛,你快下来,我有事情找你。”
这个时候,楼道里,小院里都站满了人,像是看什么稀奇。
我朝6号寝室那边看去,郑青梅和付敏,还有刘大娇都看着我。此时,内心里涌现出各自滋味,我想,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慌忙的飞快地跑到熊礼英面前,脸红耳赤的样子用手挠着后脑袋不知所措。
“快出来看啊。”黄平忽然大喊,“齐汛的女朋友来了。”
我回头去看黄平,很想大声解释一下,但喊不出话来,急得摇摇头。
熊礼英看看楼道上热情而好奇的同事们,还有院子里的同事,一个个惊奇的样子,像是看什么稀奇,她热情地挥手致意,笑笑,而后对走近的我,笑着说:“我们去张居正故居吧。”
我应该学习熊礼英大方的样子,在任何时候都很自信满满。楼上楼下的涌现出热烈的同事们,他们朝我激动得嚷着,叫着。
熊礼英推着公路车和我走了一段路。
还是熊丽英先开口问了一句:“你谈过恋爱吗?”
我的耳根一下子红了,却倔强的说:“谈过啊。”
熊丽英哈哈哈笑起来。
我一把夺过熊丽英手里的公路车,喊道:“让我骑一骑这车吧?”
熊丽英问:“你也喜欢这车?”
“是啊,”我大胆说,“我就是想买一辆这样的公路车。”
熊丽英冲我笑笑说:“这车,送给你啦。”
我连忙摆手说:“我不要,不要。”
熊礼英笑着问:“为什么不要?”
“无功不受禄。”
“这车,我前男友骑过,我不想要了。你要不嫌弃,这车送你了。”熊礼英肯定地说。
我摇摇头,表示暂时接管一下。
“我驮你吧。”我说。
“我坐哪里呢?”熊礼英问。
“坐前面,三脚架上。”我大胆的说。
熊礼英一只手扶住车把,一踮脚坐了上来,笑着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普济。”我说。
“在哪?”熊礼英问。
“离这里六七十公里呢。”我说。我很想告诉熊丽英自己是从农村来的人,一是为了见桂香,二是为了逃离贫困的生活来到沙市。
“你还想回老家吗?”熊礼英问。
我不知怎么回答熊丽英。
公路车行驶在路边梧桐树的树荫下,时而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的几处细碎的光亮映照在他们身上。我驮着熊礼英,感觉这样的时光非常难得,也尤为珍惜,无以言喻的幸福。
“你怎么不找女朋友?”熊礼英转过头问。
我笑笑,故意说:“谁说我没有女朋友,你不是吗?”
熊礼英哈哈大笑,又问:“我大你三四岁哟。”
我再次用调侃的语气说:“我就喜欢成熟的。”
熊礼英用手拍打了我的肩膀,有点意外地说:“还以为你老实呢。”
我解释说:“你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大方,善良,温柔,可爱。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更自信。”
“真的吗?”熊礼英温柔地问。
我点点头,想想自己说的一点都不为过。我想,交朋友没有年龄的限制,女人大几岁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高兴,居然想起了一个故事,“你想听故事吗?”
“想。”熊礼英开心地笑着说。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当时,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五年以后了。”
“继续。”熊礼英满怀期待地说。
“我们那里的经销店,以前卖汽水,后来,进了一批‘汽酒’,原来汽水是二角一瓶,现在汽酒是三毛一瓶。几位老师对新来的汽酒很好奇,有的老师认为这新来的汽酒还是原来的汽水,只是为了涨价换了一下名称。有的老师认为这就是一种新的产品,不是汽水,是含酒精的饮料。尤其是海老师和陆老师争论激烈,海老师坚持说虽然写着汽酒,还是汽水;陆老师认为写着汽酒,就不可能是汽水。二人争执不下,就开始打赌:海老师滴酒不沾,一沾酒就醉。陆老师就说,你不认为这是汽水吗?要是能喝三瓶汽酒,这个钱我出;如果喝醉了,你自己出汽酒钱。海老师也不敢肯定说这就是汽水,但在老师们的怂恿下就同意了。海老师鼓起勇气喝了一瓶汽酒,感觉没有什么事,就要喝第二瓶,陆老师一把夺过汽酒,自个喝了起来,喝完一瓶,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写的是汽酒,可还是汽水啊。哈哈。”
“呵呵,你的老师们真有意思。”熊礼英开心地笑起来。
我暗暗高兴,终于能把一个故事讲出来,可谓一种进步。当然,这是因为熊丽英给予我勇气和机会。
我骑自行车驮着熊礼英向前走,看到了城墙,心想,这就是裴春梅说的荆州城了,万分激动:加快车速行驶到荆州东门外,抬头看见古老的城墙三个大字,“荆州城”。三个大拱门,中间的一个大门,左右两边的是对称的小门。
熊礼英高兴地介绍说:“马上就到张居正的故居了。”
我们骑车进入城门,侧过头看了看张居正故居的大门。我跑过去买了两张门票,然后和熊礼英一同进去参观。
熊礼英带着我,一边介绍着。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瞻仰了张居正的塑像,默默地观看所有的图文,说明和文物。
我想,既然来了沙市就应该做点什么事情,那么首要的是努力做好本职工作。
“我们去城墙上走走吧?”熊礼英提议说。
我点点头,饶有兴趣地跟着熊礼英爬上城墙。站在城墙上,俯瞰护城河,感慨万千。
熊礼英邀请我说:“去我家里吃午饭吧?”
我摇摇头,感到莫名的自卑。
熊丽英走到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很急躁的样子对我说:“我得回去一趟。你骑车回宿舍吧,我打车回去。”说完,就把存车牌递给我。
我无言以对,静静地看着熊礼英拦了一辆的士,上车走了。
我感到一阵失落,只得一个人找到公路车,骑着车飞速沿途返回,心情非常沮丧。到了宿舍,把自行车靠在树干旁,径自上楼。
木山堵在寝室门口问:“去哪里了?”
“去东门了。”我说。
“干嘛去了?”木山继续问。
“参观张居正故居,”我轻描淡写地说,“上了城墙,看了看。”
“还有呢?”木山问。
“没了。”我说,“然后就回来了。”
木山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要乱跑啊,跑丢了这么办?”
我推了一把木山,“去你的,你才跑丢呢。”
木山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走,去食堂吃饭吧。”
我和木山下楼,木山见我跨上公路车,十分吃惊的问:“谁的?”
“熊丽英的,她说送给我了。”我极为自信的说,示意木山坐到三脚架上,一路飞奔向工厂。
我想起了有了公路车就去见桂香,便问木山:“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桂香?”
木山笑笑,“在等一等。”
我们走进厂里,发现食堂门关着。然后走进车间,裴春梅在车间里例行检查,看样子又要放很长时间的假。
“班长,还要放几天假?”我问裴春梅。
“一周。”裴春梅小声说。
我感觉到一无所有,莫名的慌张。
“我先给你点生活费。”裴春梅看着沉默的我,手伸向裤腰上的小口袋。
我摇头,木山立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接受。
裴春梅从口袋里搜出二张十元的纸币放在我手心里。
我还想拒绝,但没有说话。
裴春梅笑笑,说:“厂里暂时有困难,你们坚持一下。”
我点点头,和木山走出了车间。我们骑着公路车慢慢悠悠地往宿舍行驶,一边走一边看路边的人和商店,还有一家破烂不堪的废品收购站。
木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在里面忙碌的女孩。
“你认识?”我问。
木山点点头。
我再次去看那个女孩,女孩对我们招了招手。
木山提议说:“我们去捡废品卖吧?”
我直摇头,吼道:“再怎么,那也不能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