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交个朋友,普通的那种,经常能交流的,不行吗?”我大声说,但尽量控制着情绪,不想惊动前面的刘大娇和郑青梅。
“你别自暴自弃。”木山说,“我们就在厂里好好干几年,赚点钱就结婚。”
“真的,假的?”我问。
“我是这样想的,跟刘大娇也是这样说的,她同意了。”木山十分愉快地说。
我笑笑,都不知道为什么结婚,怎么结婚呢?我才十七岁啊。
经过青少年宫的时候,郑青梅问了一句:“你们会溜冰吗?”
听郑青梅说到溜冰,忽然想起某一年的冬天,天下大雪,地上的雪有一尺厚,村子里的河结了厚厚的冰。我很想知道冰有多厚,用石头都没有炸开冰。很多小伙伴在冰面上奔跑、嬉戏。还有几个大人也走到冰面上,还有人在冰面上骑自行车。
“不会。”木山笑着说。
“等有机会带你来学,”郑青梅兴致勃勃地说,“溜冰可好玩了。”
我惊愕地看了看木山,悄悄地问:“现在能溜冰?哪有冰啊?”
“旱冰。”木山笑着说。
“水泥?”我问。
“嗯。”木山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我明白了,但更加好奇地想,水泥上是怎么溜冰的呢?又不好问郑青梅和刘大娇。
我终于来到了一家眼镜店,配了一副向往已久的近视眼镜。
“哇塞,”郑青梅大声说,“戴眼镜多有气质啊。”
我突然感觉心里舒服极了,却不好意思到镜子跟前查看是否真像郑青梅说的那样。
当我深刻的感受:世界都变得清晰。也看清郑青梅艳丽的脸上一层薄薄的粉,就像是花瓣上的细小的花粉。
远处,所见之处都清晰可辨。我想:当初在教室里要是有这样一副眼镜,就能看清黑板上的板书;能看到板书,成绩也不会下降;如果成绩不下降,我也就不会辍学;如果是没有辍学,我现在在高中读书。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叹,也许这就是人生。
从眼镜店出来,我喜欢看远处,因为我能看到远处的景物。原先是看不远,就喜欢看近处的景物。
木山在市场里精心为刘大娇挑选衣物,一会儿买上衣,一会儿买裙子,一会买凉鞋,手里的钱一下子就花光了。
“你就给你哥买一双解放鞋,然后邮寄回去。”木山说,“你买双人字拖就行。”
我买了一双解放鞋,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买了人字拖穿在脚上,然后把那双破了几个洞的解放鞋装进塑料袋里。
四个人继续向前走,走到t恤衫的摊位,木山看中了一件蓝色的t恤衫,和一条白色的裤子,伸手去摸了摸,感觉很好,就怂恿我买。
我不理会木山的劝说,想到手里的仅有二十元了,那是我和木山两个人的生活开支,说什么也不能用了。
郑青梅问店主,“一套多少钱?”
店主笑着说:“八元一套。”
郑青梅果断的语气说:“十元,拿二套。”
店主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郑青梅却没有丝毫犹豫,抬腿就走。
店主大声叫嚷:“你们试试看。”店主说着,就取下衣服递给木山。
木山笑着接过衣服,直接穿在外面,刘大娇帮着木山整理了几下,点点头,表示还可以。
木山又怂恿我试穿。我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
郑青梅从店主手里接过衣服,塞到我手上。我笑着摇头,却不好推辞了。只好学着木山把衣服套在身上时,郑青梅大叫一声,“真帅。”
四个人十分开心的,不约而同一阵大笑。我连忙付了十元,买下了两套衣服。一套是送给木山。
木山也不客气,爽快地接受了。
刘大娇看好一双皮鞋,让木山试穿,然后花钱买下来送给了木山。木山喜不自禁地拎在手里,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一样。
郑青梅买了一条喜欢的裙子,尼龙长袜,还买了一双高跟凉鞋。
四个人这才高高兴兴提着新买的物品,往宿舍走。
回到寝室,黄平和魏华松都不在。
木山扔下刚买的衣服和皮鞋,又去6号寝室了。
我再次想起梅香,希望有机会去看看她。想着想着走到走廊上双手趴在栏板上,默默地注视小院。
小院里总有人走动,树上已经长出了茂密的叶子,叶子之间结出了许多绿色的果子。这是什么果子啊?
黄平和魏华松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
“木山呢?”黄平问。
“6号。”我简短地说。
“怎么啦?”黄平看出了什么,关心地问。
“没有什么。”我勉强笑了一下。
“我们也去6号寝室玩?”黄平试探着问。
我摇摇头,感觉没有必要去6号寝室,相反去了6号寝室更加别扭,喜欢一个人,远远地注视她,或者祝福她就行了。不要勉强她,我想,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
黄平换上了刚买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走进6号寝室。
魏华松在寝室里吹起口琴,琴声从寝室里飘出来,在小院子里飘荡。我想学点什么,比如学吉他,或者别的什么。
木山从6号寝室走出来,后面是刘大娇,郑青梅,几个人走进7号寝室。
“来一首《童年吧。”郑青梅说。
一会,7号寝室里传出《童年的口琴声。
我依然一动不动的用手支撑栏板上,感觉到身体那样的没有力气,回转身来,屁股靠着栏板,从7号寝室的窗户看到里面,郑青梅坐在我的床上,一边听着口琴,一边看着枕边的小说,郑青梅随手拿起一本书,放在腿上,并没有翻开。
郑青梅也喜欢看这样的小说吗?我立刻感觉到嗓子里有种冒烟的感觉,我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郑青梅拿起书,站起来的时候,从窗户看到我,我立刻掩饰地转过身去。
郑青梅疾步走出来,举着书对我说:“我看看。”
我来不及说话,一个劲点头。我感觉内心一下子亮堂了,变得兴奋,快乐。
郑青梅拿着小说走进6号寝室。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也被郑青梅拿走了,然后看看小院花草树木,看看小院之外的景物,似乎一切都显得那样美丽,可爱!
沙市,我爱你!我感觉到内心里有个声音愉快地叫喊。
木山从窗户看着我,用手招呼我。
我愉快地走进寝室,木山说:“你穿上t恤衫,裤子,我们看看。”
我看看刘大娇,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背过去,”刘大娇笑着说,“我不看。”
大家一起笑起来。
我趁刘大娇转过脸去,迅速换上新买的衣服,然后穿上拖鞋,感觉自己变换了一个人似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笑起来。
“佛靠金装马靠鞍,”黄平开心地说,“多帅啊,我早都说过,齐汛是厂里第一帅。”
刘大娇连忙转过身来,拍掌叫道:“真帅!”
我被刘大娇这样夸赞搞得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好马上脱下衣服,只好走出寝室,来到走道上,内心里感到莫大的满足。
郑青梅站在走道上看书,看见我穿上新的衣服,不觉一惊,笑着说道:“潇洒。”
我的脸立刻红了,感觉自己飞起来了,虚荣心受到极大的满足。我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走廊,急忙躲进了7号寝室。
“我们厂,第一帅,我早就说过。”黄平再次见了我,不由自主地就竖起了大拇指,无比自信地说。
木山立刻换上了t恤衫,看上去精神,帅气。
黄平再次伸出大拇指,夸奖道:“第二帅,但,牙齿第一白啊。”
刘大娇笑呵呵的样子,直不起腰来。过了一阵,抬起头看着黄平笑着说:“黄平,你也买同样一套衣服,三个人穿一样的衣服,就像‘小虎队’那样。”
黄平像是受到启发,大声回应:“好的,你们在哪里买的?我去买一套。”
郑青梅不屑地看了一眼黄平,笑着说:“你要是穿这套衣服,和他们站在一起,影响整体的美感,还是不用了吧。”
黄平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发火。
郑青梅拉着刘大娇回6号寝室去了,木山跟着走出了7号寝室。
黄平这才愤愤地骂道,然后伸出中指,吼道:“我操!”
我默默地用剪刀剪去新衣服的商标,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塑料桶里,拎着一袋洗衣粉,走出寝室来到一楼的洗漱间,默默地洗衣服。
洗漱间好几个姑娘在洗衣服,姑娘们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我不敢去看姑娘们,只顾默默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