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南城门方向。
一条宽阔平坦的驿道上,路过一道衣着破旧的寒酸书生,只见他手捧书卷,沿着道路缓缓走着。
路途中,前前后后数不清的路人向那位寒酸书生打招呼问好,即便书生根本记不清他们是谁,但出于礼数,还是不厌其烦的面露微笑,并向他们点头回礼。
当那书生临近学堂时,远远便听到了学堂中学子琅琅的读书声,于是他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连带着嘴角也逐渐提起,而当这位书生迈入学堂后,前一瞬还含笑的神色遽然变得严肃古板了起来,在学堂中数十道学子的目光下,大步向学堂前走去,随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学生们看到那寒酸书生走进学堂后,学堂中琅琅的读书声比先前明显又大了许多。
青衣书生坐在学堂前的座位上,脸色严肃淡漠着在学堂中扫视了众学子几眼,之后沉着声音开口道:“上课。”
学堂中数十道学子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同时俯首作辑道:“请夫子教诲!”
古老且简陋破旧的学堂大门外,一面崭新的牌匾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呈现出“听风学堂”四个字眼。
听风学堂外,一棵长势繁茂的古树之上,身着儒衫的男子慵懒地躺在一根显得粗壮些的树枝上,轻闭双眸,耳边聆听着阵阵蝉鸣声与学堂中的琅琅读书声,时不时随口跟着那些读书声念道两句,显得优哉游哉、怡然自乐。
不久之后,学堂中的琅琅书声悄然停止,被另一道虽然微弱,却显得异常威严的夫子教导声取而代之。
身着儒衫的男子折下一片树枝,耳边聆听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夫子教导声,并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对这位夫子学识的认同,之后他忍不住地向学堂中瞥了一眼,视线透过学堂的窗棂,遥遥看到那一道站在学堂中,在学子间来回走动的寒酸书生之后,下意识的紧锁眉头,神色间有些不悦。
在儒衫男子心中,所谓夫子,当仪表堂堂、一丝不苟。即便是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不可貌相,但作为夫子,最基本的衣冠齐楚还是有必要做到的。
当今楚国,盛行科举制,鼓励天下寒士苦读圣贤书考取功名,以重文轻武的政策为国纲运行的。
而教书育人的夫子,对天下书生寒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于在民间一直流传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一位好夫子对于天下芊芊学子的作用甚至如同再生父母。
一株临近听风学堂的古树上,那身着儒衫的男子微微坐起身来,满脸怒容的自言自语道:“为夫子者,不论学问高深,当衣冠楚楚、儒家风流……”
在他说话间,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导致浑身压制的气机不经意间泄露些许,转瞬即逝。
学堂中,身着青衣的书生站在诸位埋头读书的学子间,察觉到学堂外那棵古树中的一丝气机波动后,目光如电,向那学堂外那棵古树上刺去,浑身内力悄然流转,溢出丝丝缕缕。
只见那书生身影站在学堂中,一袭青衣在学堂中无风自动。
身着儒衫的男子话未说完,忽心有所感,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遽然向学堂中望去,与那身着青衣的书生隔空对视。
只见那寒酸书生浑浊的眼眸中闪逝一丝冰冷,袖袍中的气机滚滚流转。
“夫子,这个怎么读?”一道有些怯懦的声音从青衣书生身后弱弱传来。
之后,儒衫男子的视线中,那青衣书生收回杀意,冷冽的眼眸重新恢复浑浊,听到身后那学生的询问后,随即扭过头去,与那胆小的学生讲解一番之后,并未去理会那坐在古树上的儒衫男子,在学堂中来回徘徊着,丝丝缕缕的内力悄然消失。
琅琅书声再度从学堂中响起。
儒衫男子神色精彩,显得有些呆若木鸡,在这炎热的夏日中冷汗连连,轻轻抹去脸庞处滑落的一丝冷汗之后,眼眸中闪逝一丝不敢置信的光芒。
即便是那青衣书生仅仅只是泄露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内力,但落在儒衫男子眼中,却是足矣让他见微知著了。
习武之人,所谓内力外泄,寻常人乍一听闻,听似简单至极,但事实上,可是起码要六品以上的武夫才有可能做得到,而这些人在当今楚国,可不像是数百年前重武轻文的武国般多如牛毛,在如今这重文轻武的楚国中,六品武夫,足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的存在了。
而六品之上,内力虽能够外泄,可外泄之后成为无根浮萍的内力能够保留几息,则又是几道天堑,那青衣书生泄露在外的一丝内力,可是整整保留了数十息!这是什么概念?若非是他所修行的武功秘籍太过逆天,便是一身武夫境界起码过了三品,过了那道被无数江湖前辈称之为宗师之境的……传说境界!
儒衫男子嘴唇有些干涩,悄悄咽了一口唾沫,眼眉间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什么时候我楚国……如此人才济济了?!”
……
临近东城门的集市里,白衣公子、幕离姑娘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并肩走着。
道路两旁商贩的吆喝声起起伏伏、连绵不绝,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楼阁遍地林立,目不暇接的街道纵横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