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沉默片刻,猜测道:“也不尽然,孙莲苒是被复活的。既然她可以死而复生,那么他们的背后之人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复活其他已死之人。”
恒古豁然大悟,又十分忧心:“原来还可以这样,他们若是找到死人便拿来复活,那天下何止大乱啊。”
灵华双手交叠勾在一起,不安道:“我们并不了解孙莲苒是如何获得修为以维持自己存在的。
而今日的女子如被抽干一样干枯,体虚无力,精神萎靡,此番征状分明是被吸食了精气。
若复活者维系自己的存在是靠吸食生者精气,那死伤的百姓只会更多。”
“精气?”恒古一下子站起身,“她是被吸了体内元气?怪不得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生人被过多吸食精气,会慢慢枯竭而亡,如果没有持续的补气静养,很难回到最初健康时的样子,只是堪堪续命罢了。”灵华回想早晨发生的事情思索着。
她补充道:“何月说只有那女子生病才会被带去医馆,难道说……”
“她是被特地养着续命,用来供精气的?”恒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否认道,“不会吧?她再被吸就会死了。”
灵华眯起眼:“你忘了沙漠里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了吗?他们不在乎人命。”
恒古颇为理解地用力点头:“灵华,今日我算见识到他们的威力了,他们确实不在乎。”
“早晨那女子被理者押走之后,我与何年先与她同行了一阵,后来到了一个很宽的路口,便走了跟她相反的方向。
我们被押送着一起到了很大的布棚下,先蒙上眼睛,再把手脚都拴上,排着队弯弯绕绕走了许久,到了一个地下密室中。
那里面摆满了各种草药,我们便要把采回的药择干净,然后碾成粉末或者处理成易保存的状态。”
灵华捂着他的嘴:“你敢说这些事?”
恒古一下捂着肚子笑开花,他憋着笑声顺了顺气:“这些都是吓唬人的,跟那个焦使者一样,都是纸老虎。我打听到,有人天天与同院说自己上工的事,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再者说,他们都是修为不如我的小妖,怎会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为了控制秘密不被传播的手段罢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厚布帘动了动,一个男人的雄浑声音响起:“凌家弟弟在吗?”
恒古吓了一跳坐直身子,立马收敛了笑容应道:“谁啊?”
男人掀帘而入,正是何年。他对灵华憨厚一笑:“凌妹子,今日你弟弟跟焦使者打架咧,我还以为他要去‘山坡’了,哪知道现在还好好的。”
灵华心中愕然,她看了恒古一眼问道:“为何打架?”
何年愧疚地搓搓手:“说来也是俺的错,那个焦使者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挤咧,硬是让凌弟多做一倍的活。
俺和一个同乡看不下去,帮着他一起干,可那个焦使者不让俺们插手,还说要把俺们送去‘山坡’,哪有这样道理啊?
俺那同乡也是新来的,不知个轻重,张嘴就跟焦使者顶了几句,结果差点被打了两下就差点变成残废。
俺是真么看出来,凌弟还是个硬脾气,三两下就把焦使者打趴下了,为我同乡报了仇,真厉害啊。”
灵华听得眉头紧皱,责怪恒古:“怎可与他起正面冲突?”
恒古气愤地一拍桌子:“是他欺人太甚,摆明了就是欺压老实人!”
何年看他们要吵架,急忙劝住:“莫生气,莫上火,生气上火容易出毛病。”
他接着讲:“你看人家卓使者就不上火,后来还是他把俺们放回来,还被焦使者骂了一顿。”
灵华低声重复:“卓灼……”
何年面上过意不去,从怀里掏出把长长的木钥匙:“凌弟救了俺的同乡,俺也欠了凌弟一份情。这个钥匙是俺之前在上工的时候捡到的,回来自己照着刻了一把,刚刻完就有使者来找,也许是个重要的东西。俺头脑没恁们聪明,还是给恁吧。”
灵华接过钥匙,想了想把衣服底下的水壶取出,倒了杯水给他。何年感激地说不出话,将水倒进嘴里一半,又去跑送给何月喝,用干净布擦净了碗送回来,也不多留,露出八颗牙笑了笑便走了。
二人审视起这把钥匙,现在似乎没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将钥匙放在灵华怀中。
她向外看了看,神情带着悲悯:“我白天看到接平镇百姓的残影了,不是现在的外来客,而是小镇原本的居民。”
恒古低叹道:“我也见到了,他们就像纸片一样,但吹也吹不走,摸也摸不了,像是幻象,又不完全是假的。我听到他们聊天,是一群很乐观的人,怎么就都不见了呢?”
“也许也是凶多吉少了吧……这些幻象不是臆想出的,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可以将它看作是过去生活遗留下的残影。只是被某种力量激发出来,浮现在小镇上。”灵华托腮思忖着,“可为什么要将残影激发出来呢?”
恒古也跟着托腮,他眨眨眼,忽然想到关键:“灵华,你可还记得安槐是怎样形容接平镇的吗?”
灵华回忆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姓淳朴……”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双目低垂:“原来是这样,这些残影只是躲避外界窥探的障眼法,其实这小镇早已千疮百孔,不似从前了。”
“可是越是如此,我们便越是要救下这些百姓,他们不止来自云城,是来自天南海北,这么多人,我如何也做不到放任不管。而我看中最好的帮手,就是卓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