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知必有蹊跷,没心思详问河神之死,留神盯住远处绿光,快速向蟒头怪物质询:
“那你是谁?又是谁作妖引我们来?有何目的?一并说明白了!”
那怪物人身趴地,蟒头朝向塔山,没有发现后方的异常,见他问得甚急,连忙道:
“小人名为妖呈,但非妖族,亦非山精、水怪之流,而是传承古老的‘青凕蟒’一族,莫看小人生得怪模怪样,实乃半人半神之体……
“唔……小人祖上曾遭逢大劫,血脉几近断绝,现下听过的人想必已经极少了……但是本族的的确确大有来历!很久以前小人听一位长辈说起过,本族原是上古时期大神共工的后裔,那共工大神司掌天下之水,其真身便是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
各人听牠说了半天,净是一些自吹自擂之言,料想是初脱囫囵,只盼别人能对牠青眼相看。
塔山大是不耐,一挥手,喝道:
“行了行了!你的身世就此打住,先拣要紧的说!为什么我们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处?”
妖呈似乎在害怕什么,翘首往左右各看了几眼,这才说道:
“此事还须得从四年前说起……小人昔日曾受重创,被一个极其厉害的对头打得几乎形神俱灭!
“幸而本族有一门天赋异能,名唤‘冬蛰’,便是在遇到致命伤害时,使本体凝冰自封,陷入沉睡之中,封冻所形成的‘寒冬凕茧’具备极强的防护力,能保护本体慢慢疗伤、积蓄力量……倘若对方没有再下杀手,即可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实是一项了不起的保命神技……”
大约是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憋闷已久,随便开一个话头都能开枝散叶,大书特书。
沐皓天听闻牠说“四年前”,联想到婧灵说过的父母失踪之事,不由得心头一震:「四年前?怎么也是四年前?」
海云则对青凕蟒的天赋异能颇感到兴味,渐渐听得入了神。
塔山的神情却开始烦躁起来。
妖呈说话间一直在鉴貌辨色,发现三人中似乎以塔山为首,见此赶紧转入正题:
“小人受伤后陷入沉睡,于三年前在狮子河的河底醒来。当时狮子河河神还没被人斩为好几块,他察觉我苏醒,还想与我来为难,逼我立下血誓,供他驱使,啧啧啧!那叫……
“那叫一个异想天开、死的活该!其时我法力未复,就算再不情愿,那也无计可施,正准备暂时妥协,事后另想他法摆脱之,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冷冽之极的声音透入河中,言道:
“狮子河河神,臣服,或者死。”
妖呈复述这句话时,像是想起当时情形,心生余悸,激泠泠打了个寒噤,呆住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丝毫感情也无,彷佛在告知一件天经地义、又无关紧要之事。河神听了勃然大怒,当即便撇下我不管,一个晃动变化了真身!各河神的血脉,大多承袭上古大神河伯冰夷,真身也甚是威武,并不逊色于我。”
听到这里,沐皓天、塔山、海云都不禁肚中犯嘀咕:
「不逊色于你?那看来也算不上太威武。」
妖呈不知他们的腹诽之言,自顾自又道:
“河神现出真身后,就凶神恶煞地冲出河去,他冲了出去,然后……那个,这个,诶……”
长叹一口气,再道:
“就跟你们说实话罢!我在河底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不出片刻光景,那河神老兄整个儿出去,就零零散散的回来了……先是一条长满鳞毛的大腿,接着是一瓣比磨盘还大上几分的屁股,最后是一个他老兄怒目圆睁的首级和小半条胳膊,其他的部件倒不知飞哪儿去了。总之……总之……”
斗然间金光一阵耀亮。
海云破口骂道:
“甘你娘!不就是死了么?说一大堆不相干的来听干毛?总之总之,总之个屁!”
他受困如此危机四伏之处所,本就心神不宁,听这怪物一二再、再而三的罗里吧嗦,实在忍受不了。
刀气凌冽,双目如割,那妖呈慌忙加快了语速:
“是!是!这位小爷说的是!总之把他河神老兄砍成了好几块,那是十分艰难之屁,再想拼凑完整,那更是无法可想之屁……我当场被吓得,介是个魂飞天外,栗栗直抖,情不自禁又想来一发‘冬蛰’……谁知就在这时,那个催命符一样的声音又一次传了下来:
“青凕蟒,臣服,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