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只怕不是人。”
正当午后时分,天色已如同傍晚,河面上无风无浪,气息变得凝重异常。
瞭望台上的那个青年,从刚才忽然站起来,就一直定定不动,在沐皓天的角度看过去,此人彷佛站在乌云之上。
“这一次,只怕不是人。”
沐皓天听了塔山这句话,长长吸进一口气,缓缓吐出一言:
“他果然不是人。”
心中一片明悟:「难怪塔山大哥要赠予我们‘冥母之泪’,原来早看出那人图谋不轨,因此未雨绸缪。大家今日只萍水相逢,他却真心已将我们当作知交好友照料,这份恩义,着实深重!」
“你也看出来了么?”
塔山见沐皓天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讶然看着他,眼神之中颇有意外之色。
沐皓天凝重颔首:
“那妖邪既然敢上船来,想必有恃无恐。”
塔山庄容道:
“不错!乾坤朗朗,竟也敢兴风作浪,端的好胆!不过……沐兄弟是如何探知的?”
沐皓天一愣,心想刚才咱们不是都亲眼目睹那人吞吸蛟魂么?也不知塔山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即起了身,仰望黑压压的天空。
少顷后清了清嗓,故作高深道:
“天象异变,黑云罩顶,懑雨不下,隐雷不发,这正是阴气汇集、妖邪肆虐之征兆。”
沐皓天深得沐鼎真的真传,又随师行走江湖,耳濡目染,在虚张声势一道浑然自成,尤其在老本行装神弄鬼上,更是难露一丝破绽。
此刻他顽皮心起,即兴发挥,竟而展露出一派山外仙士的模样。
就连见闻广博的塔山,一时也信以为真,直感觉自己小瞧了这位沐兄弟,出口赞道:
“沐兄弟果真慧眼如炬,深藏不露,我对于妖门邪道知之甚少,不知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沐皓天肚中直犯嘀咕:
「我哪来的应对之策?只怕再跟你说上两句,我就没有‘对策’啦!」
当下里只作不闻,皱眉思索那子虚乌有的“应对之策”,没好意思再接话。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跟打哑谜似的,可怜了雪莺,坐边上凝神静听,却如堕五里雾中。在阴郁郁的天色里,听他们说着妖邪、异变、不是人云云,心里头害怕得不行。
其时天越来越深沉,一片片厚重的墨云集结成团,完全遮蔽了日光,太阳兀自在云中苦苦支撑,幻出了一个镶着一圈光环的乌黑圆盘。
众人在沉重而诡异的气氛中缄默了片晌,沐皓天忽被挤了一下,往身侧的虚空看去,脸上顿时露出微笑。
知道是雨燕害怕打雷,见黑云层叠如浪,只怕随时会惊雷炸响,尽管受着“冥母之泪”的保护,还是禁不住向他靠过来。
于是他伸手在无形壁垒上拍了拍:
“燕儿别怕,你在里头好生待着,静观其变。”
感受到虚空处传递回来的力道,又转过头对雪莺和婧灵道:
“你们俩时刻准备,见势不对,就按照塔山大哥教的法子激活‘冥母之泪’,再找位置藏好。灵儿师妹,你也别逞强。”
两女次第答应了下来。
当是时,只见天上层云团团攒攒,凝重得几如墨汁一般,船上近似夜晚。
那个青年突然从瞭望台跃下,飞踢桅杆,向船尾斜掠而来。
沐皓天心房骤地一紧,侧过身护住几个师妹,聚目会神之时,那青年已然落到三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