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岐州外城有几十里,严挺与慕惊鸿正坐在路边的小包子铺吃着素包子。
慕惊鸿口中塞的满满一口,手里还抓着几个,像极了饿死鬼,严挺一边吃着一边向四周打量,岐州与洛阳相邻,却格外冷清,他忍不住问正在一边闲坐的老板:“现在正是踏春之际,怎么路上未见有一个人呢?”
包子铺老板道:“客官你这话就显得多余了,咱这穷乡野岭一年无论什么时节都没什么客人的,今天这么早便有生意做还是头一回。”
慕惊鸿费些力气吞下嘴里的包子,朝包子铺一旁的偏房努了努嘴,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天是头桩生意?我怎么觉得你这屋里还藏着人呢?”
包子铺老板笑道:“屋里的是我婆娘,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我也不瞒着你,你吃进去的包子馅都是上个月就合好的。”
慕惊鸿忍不住大笑,他当然知道屋里有个正在睡觉的女人,他们二人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查探过,老板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传来女人的怒吼:“你这死鬼瞎咧咧什么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随即小门推开,身着朴素的老板娘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瞥见慕惊鸿的相貌脸上生出些红晕,急忙对二人陪笑:“两位客官别听那个死鬼胡咧,咱这包子馅都是新鲜的。”
慕惊鸿摆了摆手表示无妨,能在这山野小道吃上口热的已是难得,老板娘随意抹了抹桌子,凑到慕惊鸿身边问道:“话说回来,二位客官这是要上岐州去?”
慕惊鸿点头,老板娘连连称奇:“真是怪了,前些日子都是见人往外走,没见人回来的,我还寻思城里是不是已经空了。”
严挺问道:“老板娘可知道这里去岐州,走哪条路最近?”
老板娘想了想,说道:“从这里去岐州有两条路,大路宽敞易行但要多走几里,你要是赶时间就要走山路,山上有条小道但许久没人走过。”
严挺谢过老板娘,慕惊鸿朝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不知你这包子铺是否有酒喝?”
老板娘笑道:“当然有,我前些日子去赶集带回来几坛,不过要比寻常酒水贵些。”
此地偏僻,货物来往不便,慕惊鸿倒也能理解:“酒钱好说,麻烦老板娘给我们端上一坛。”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回屋里拿酒去了,严挺有些诧异的看着慕惊鸿,问道:“我记得你对酒很是挑剔,不是有年份的酒你绝不会喝,现在怎么肯喝普通的酒了?”
慕惊鸿笑道:“人总是会变的,如今我不光能喝寻常的酒,还能穿你这破袍子。”
“啪!”
屋里突然传来酒坛破碎的声音,严挺与慕惊鸿同时起身,飞快冲进屋内,方才还与二人打趣的老板娘,此刻居然头颅被人整齐的砍断掉落在地上,而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姿势,站在原地双臂作怀抱状。
与此同时,屋外包子铺老板的惊叫声响起,慕惊鸿破窗而出,随后听得他急声呼唤:“严挺快来!”
严挺未有丝毫迟疑冲出门外,只见慕惊鸿坐在地上正抱着包子铺老板,一只手按在老板的脖子上,手指间竟渗出鲜血。
老板在慕惊鸿的怀中脸憋的通红,如牛马一般努力大口喘着气,眼睛几乎要瞪出来,慕惊鸿紧紧按着老板脖颈上的伤口,大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是怎样的人?”
严挺急忙跑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板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双脚向外乱蹬,慕惊鸿都已按不住他,作出最后的残喘,头一歪便没了生气。
慕惊鸿脸色阴沉,将手从老板的脖子上移开,一道极为细长的伤口向外不停的溅着血,严挺瞄了一眼,道:“是剑伤。”
慕惊鸿叹了口气,声音平静的说道:“所以我很讨厌用剑的人。”
严挺朝四周左瞧右看,他希望能从附近找出一丝线索,心中更生出些许急躁感,慕惊鸿盯着严挺的脸庞,顿了顿,叹道:“你心里应该清楚,一定是他来了。”
池中弄水鸳鸯飞,春水晚烟飞白鹇。
陈白娴,严挺曾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如今二人却是刀兵相见。
他在山林中急速穿行,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因为他知道刚才所作有多么的危险,他也清楚严挺不会对他痛下狠心,因为严挺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慕惊鸿就不一样。
他与慕惊鸿并未深交,而他也知道慕惊鸿有多快。
他本是黑夜中的暗行者,但他就是忍不住出手,只要再看到严挺一眼,心中的妒火便会熊熊燃烧泯灭他的理智,他一定要严挺死,也一定要严挺死在他的手里。
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严挺一定已知晓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