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

“那...再见了，叶克大人。”重新恢复九个脑袋的相柳说，“上次欠您的门票钱，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你只需要好好工作，想办法经营好那里的志愿者协会，让志愿者们不要再觉得孤单，这个门票也不便宜了。”叶克轮流拍着相柳的脑袋，“海的尽头需要你这种勤恳工作的家伙，可不要再随意跑掉了。”

“嗯，这次一定不会了。”相柳说，“谢谢您了，这一次又是您...”

“好啦，不用总谢我了，你能重新恢复现在的样子，是你自己的功劳，”叶克说，“你自己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话，我说再多也找不回‘善良’。”

“我们...不，是我，”污垢消失的相柳看起来平和的多，“我会珍惜现有的一切的。”

“嗯，路途遥远，一路小心。”叶克说，“也别太着急，多看看周围的景色，毕竟经过那么多海洋，说不定还能交几个朋友，等到了那个最深的大海，一定别忘了要在日夜交替的时候沉入海底最深处，那个时候身体再难受也不要浮上海面，不然是无法到达海的尽头的。”

“嗯，我记住了。”相柳的九个脑袋深深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

叶克冲着相柳点点头，九头蛇身的巨大妖怪朝着山坡顶部挪动身体，那里连接着大海。

眼看着相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叶克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进入普通的大海呢，肯定很开心吧。”

“你确定让他自己走没问题？”关清问道，“海的尽头多无聊，万一半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说不定又跑路了。”

“那反倒是我期望的，”叶克说，“相柳的强大力量和他的脆弱内心太不匹配了，他本质不坏，又勤恳认真，可竟然会为了对工作厌烦这种心情而自责到性格都分裂开来，如果他一路上打开心扉去尝试更多可能性，遇到更多的伙伴，他的心也能更强大一些吧，”他像是叹了口气，“但估计，这个家伙肯定心无旁骛的直奔着海的尽头去了。”

“这可不一定，相柳这种妖怪，单纯又敏感，他太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路上万一遇到稍微对他好一点家伙他可能就掏心掏肺。而海的尽头那种地方，别说认可了，恐怕连个生物的影子都很难找到，”关清说，“别看他那么大的体型，内心比一个小婴儿还不如，抗压能力那么弱，估计是把所有天赋点都加在‘自责’这一项了吧？”

“所以，还是有点担心啊。”叶克说，“希望之后他不要再因为什么而导致性格分裂才好...这一次他只是自以为抛弃了善良，所以还比较容易找回，下一次他说不定真的就把善良扔了，那可就麻烦了，这么说来，最适合相柳的地方，还真的就是海的尽头，如果海的尽头也能净化心灵就完美了。”

“这一次他还保留了来找你寻求帮助的良知，下一次？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吧。如果他真的能顺利建立起你说的志愿者协会，说不定也能过的很充实。其实我还挺好奇的，抛弃善良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关清说，“相柳最后所说的那种空虚感，真是想象不来啊。”

叶克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关清，“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会变成‘我关清大人天下无敌，快把你们的财富都双手呈上，不然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哭晕在地上。’”

“...我觉得你这是在记仇，”关清无语的说，“不就是让你多工作几天，至于吗。”

“嗯，不至于，我小心眼儿。”叶克摊手道，“巴蛇估计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估计田记食堂和结缘神殿都被破坏的不轻，感觉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干啊...”

“你说，如果街道的居民知道你自作主张放走了造成破坏的相柳，他们会不会协商把你红烧了？”关清打趣的问道。

“估计会吧，”叶克疲惫的捏着胳膊，“所以才需要巴蛇这种壮劳力的帮助来快速恢复城镇。”

“我觉得如果我抛弃善良，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告发你。”关清笑道，朝着结缘神殿所在的街道方向走去，“不过眼下似乎还不能这么做，把容易受挫的相柳交出去估计只会引发更大的骚动，还不如让他离开的好，图个安生。”

“我可是个重要的员工。”叶克也忍不住笑出声，“把我红烧了可是很亏本的做法。”

“对了，我突然发现，如果是你的话，抛弃善良整个人就傻了吧？”关清走在前面手舞足蹈的说，“就和海里的水母被脱水一样，完全成为空壳一个。”

“当然不会，”叶克说，“如果我抛弃善良，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撂下这个烂摊子跑路，什么欠账还钱啊，不存在的。”

“算了！”关清转过头，严肃的说，“你还是就保持现在这样吧，把善良天赋点满，至少能保证你不会欠钱跑路。”

“嗯，我考虑考虑。”叶克又回头看了看山坡顶端，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相柳应该已经游出一段距离了，抛弃善良，对于相柳这种本就至善又容易自责的妖怪而言，恐怕只剩下“生而在世，我很抱歉”的无尽自责吧？

回到结缘神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还真是破坏的不轻，你看，好多店的房顶都没了，”关清边走边说，“估计结缘神殿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俩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就坍塌的不剩什么了。”

“那你还这么轻松？”叶克也看着周围忙忙碌碌修整房屋的妖怪们，“那可是你唯一的神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