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以你无敌天下的实力,可以正面硬撼万人军团吗?”
左微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
慕容止荡怔了怔,仔细想了想道:“正面不退,恐会真气耗尽而亡。若是循序渐进,千军万马也早晚会被老夫全灭。”
“那若是十万人,百万军团呢?”
左微并没有反驳,而是继续问道。
慕容止荡虽然很想吹牛皮,但在左微那清澈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已非人力,安能胜之。”
“小女子不才,不想做万人敌。而要学一人之力,可撼百万大军之术。”
左微目光坚定,气吞山河道。
“小女娃子有魄力,小鲁子真是收了一个好弟子。”
“看样子,你是完全继承了他那些诡道心计了。”
“那苍氏的小娃子,死的不怨。”
“只是老夫有些好奇,若是我与牧小子没有到来,你要如何收场?”
慕容止荡看了一眼左微,似乎想要考校道。
“城外十里雪林之中,有盗匪数千。”
“慕城各个角落之中,有饥民数万。”
“城防军苦战数日,最终平息叛乱,诸大人皆战死,英勇殉国也。”
左微语气平淡,宛如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样会死很多无辜之人,整个慕城也会被血色笼罩。”
慕容止荡摇了摇头,这个女娃子够狠。
如果真如她所言,这座城绝对会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天下将倾,没有无辜之人。”
“社稷危亡,世间安有太平之地呼?”
“以前辈之阅历,岂看不出这世道危如累卵?”
“用不了多久,天下十三州,便再无半片安宁之地。”
“狼子野心之徒,早已暗流涌动,到处煽风点火,拉帮结派。”
“今苍氏逼婚左家,所图何也?”
“前辈难道看不出来吗?”
左微再三发问,神色严峻道。
“哎!”
“老了,老了,没有年轻人的魄力。”
慕容止荡自然明白左微的意思,不由唏嘘不已,然后接着道:“这与你拜师习武,没有冲突吧?”
“在即将到来的纷乱大世之前,晚辈不会离开慕城。”
“晚辈要守护这一方百姓太平,若有能力之余,希望守护更多百姓的太平生活,让他们免遭乱世流离之苦。”
“前辈可以笑晚辈自不量力,可晚辈愿以毕生之力,以改天命无常,以佑苍生福祉。”
左微苦笑道,意志坚定如铁道。
“拜师于老夫,也不是非要离开慕城吧?”
慕容止荡煞有深意的看着左微,意味深长道。
“前辈您……”
左微倒是有些诧异了,有些难以置信道。
“牧守疆那混球小子,整日不务正业,沉迷酒色,贪图享乐,活脱脱的昏君一个。”
“当年牧恒远那老小子还活着的时候,这个鳖孙子,整日装作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他那苦命老爹刚嗝屁,这小鳖孙就再也不装了,而且是变本加厉,简直穷奢极欲到令人发指。”
“此乃天命之数也,可怜牧恒远一生奋发图强,想要改变自家皇朝百年弊政。”
“三十载如一日勤政,劳累成疾,未过五十天命之寿,便撒手人寰了。”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让这个颓废的皇朝重新焕发了一些生机。”
“谁曾想,当年他最器重的儿子,登基之后,只用了短短五年,就彻底葬送了他一生的心血。”
“今民怨四起,天下离心离德。有心者推波助澜,什么妖魔鬼怪都要跳出来了。”
“牧家二百多年的气运散了,即便牧展鸿复生,也无力回天了。”
慕容止荡先是狠狠鄙夷了当朝皇帝陛下,然后又神色复杂无比的同情了一番逝去的老皇帝,最终也给天牧皇朝的气数下达了毕业通知书。
“前辈,非是天下人抛弃了牧氏,而是牧氏背弃了天下人。”
“临州虽是帝国十三州最为贫瘠之州,可自古以来,这片贫瘠之土,天灾甚少。即便三年大旱,百姓尚可自给自足,一直都是最为安稳之地。”
“然今天下之疾,让这片号称帝国最安稳之地,尚且发生了大规模暴乱,流民遍地。”
“其它诸州之苦,比之临州,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归根结底,天下之乱象固然与天灾有关,但更多的则是人祸也。”
“朝廷增税一成,由帝都传至州府则演变为三成,从州府传到县乡则增至五成,而到乡绅豪强那里,则对百姓双倍加收,更有甚者数倍剥削于百姓。”
“民奋力于耕田而无收,反倒是连年欠债于官府。如此荒唐朝政,焉得民心也。”
“今天子痴迷享乐,朝政交予九卿共议。庙堂本是安民之所,却成为夺利之地。党派林立,为承上欢,荼毒四海,阴狠乖戾之策广布天下。”
“亲奸佞而乱朝纲,忠义之士非谏死既贬黜。饱学之士无晋升之途,宵小之辈居高位而废法度。”
“纵拥百万重兵,在涛涛天下大势面前,也终将土崩瓦解,淹没滚滚历史长河之中。”
左微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侃侃而谈道。
慕容止荡不断点头,直到左微说完,方才感叹道:“百姓能把他们送上皇位,自然也能把他们拉下来,可惜牧氏后人早就忘喽。”
“非短视,实乃权利之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它而不迷失本性。”
“社稷神器承山河万里之重,利弊皆有,若是圣君驭神器可震慑四海八方,开盛世太平。”
“如蒙昏君,持神器滥用,非但苍生罹难,官府也将公信尽失,伤人的同时,也一样会毁灭了自己。”
“这世间从不乏伟大的君王,但绝对没有长盛不衰的家族。”
左微也不由慨叹道,每个皇朝的开创者几乎都是伟大的君王。
可即便英明如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人,代代都是雄主。
这似乎是每一个皇朝的诅咒,数百年的国运,谁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