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不仅十六圆,十四的也很圆,很漂亮。
泰和二十八年,六月十四。
宁郃几人进入泠北草原第七天。
即便一路走一路玩,没怎么正经赶路,却也走出三百好几十里地。
算上在官道上行进的三天,距离苜萍郡,约莫也就还有三四百里地的路程。
快马赶路的话,其实也就一两天的路程。
只是几人全然没有直接赶去的心思。
尽管茫茫一片碧绿的景色,见过没见过的,这几日都看的有些疲乏了,没了丝毫新鲜感。
但他们遇上了一伙集会的牧民,全都没有参与过的一场,牧民间的婚礼,阻住了他们的脚步。
在大大的草原上,看大大的月,在篝火熊熊的夜里,跳欢欢乐乐的舞,大大的托盘里,吃大口的肉,不小的酒碗里,喝多多的酒。
几人作为客人,受到了男女两家,数十户牧民的盛情招待,一连两天,载歌载舞,吃喝玩乐了个欢畅。
“咄”
羽箭钉中靶心,射入木耙三寸,顿时引来满地的喝彩声。
小丫头贺岚甄兴高采烈的举着弓箭,四下乱蹦,像匹欢乐的小马驹。
西泠府的牧民,多是畜牧,而非游牧,但也没失了弓马娴熟的祖传本领。
而且猎户和牧民,可以拥有简易猎弓,也是被大溱律法准许的。
贺岚家和成家久居祖地,一直在岚村和璟阳村不走,就是因为可以以猎户自居,在县衙定额领取报备一定数量的弓箭留用。
而眼下这些牧民手中,也有三五十弓箭。
草原上的集会,若是少了弓箭和赛马的比拼,总会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此下虽是婚礼,但新人已入洞房,在外欢庆的众人,也是不少青年男女,自也不会甘于寂寞,只是饮酒跳舞。
说不定,表现表现,就又有一对儿佳偶天成呢。
宁郃他们没有参与的意思,但小丫头玩儿的很是开心,已经连赢三场,讨了比试的最大彩头去。
一只肥肥的小羊羔。
“甄儿,这小羊又肥又嫩,三哥给你拿去烤了吃吧,肯定很香。”
见贺岚甄抱着小羊羔,满脸嘚瑟的走回几人身边,成郴不由捉弄起来。
“我不!”贺岚甄小脸顿时一垮,狠狠剜了成郴一眼,“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自己赢的,我要带回家去,一直养着,才不给你吃。”
公冶梓苡不由笑道:“那你可看不住,没准儿哪天我就翻墙抓来给烤了吃。”
贺岚甄气的直跺脚,往宁郃身边一站,“二哥,你管不管啊,他们欺负人!一群大人欺负我个小的,忒不知羞!”
谁料宁郃直接把小羊拿在自己手里,直接递给了成郴,欺负人的大人里,又多了一个同伙。
“我咬死你们!”贺岚甄张牙舞爪冲向成郴,势要夺回自己的小羊,几个人逗孩子玩儿的不亦乐乎。
待几人疯闹完,此地主人家,也是娶亲牧民的父亲,柯勇,一个十分健壮高大的草原汉子,走向宁郃,笑着敬上一杯酒。
“宁兄弟,应该是官府中人吧?”
宁郃虽然此时没穿官袍在身,但是一身行伍气质,加上手上的厚厚老茧,也是瞒不过人。
而且他也看过成郴的路引,亲眼见得沿途官府落印录记在上,也自不虞宁郃他们是什么违法之辈。
宁郃也没有隐瞒的心思,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官身,徒引人不快,当下见其发问,也是直接认下。
“在下暂为颖安县尉,奉命往苜萍郡一行,途径贵地,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搅了喜意,还请柯叔见谅。”
柯勇眼现一抹尴尬和为难,踌躇刹那,还是开口道:“小民可否斗胆求大人一事?”
宁郃点头道:“柯叔不必客套,尽管直说就行。”
柯勇点点头,也是利落道:“今日是喜事,其实也是愁事。家中牧场就这么大,现在还勉强够放养些牛羊,但孩子们都大了,以后相继成家,总要分出去的,一个两个,我们还分得开,担得住,但我有七个儿子,总不能管了大的不顾小的。大的三个没什么本事,小的三个还没长成,就老四人高马大,还拜过一个师父,学了些武艺,眼下得见几位,就想着是不是来了贵人,厚着脸皮,来替他寻个好出路,以后也给三个小的有个支撑。”
说着五大三粗的汉子,向宁郃躬身就是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