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安县,坪留村。
这是宁郃第二次来到坪留村,倒是离着颖安县城不太远,也就四十多里,比岚村和璟阳村要近的多。
“韩老伯,我的剑调好了么?”
坪留村村尾,一个占了七分地的简陋院子,宁郃隔着院门,冲院里喊道。
院里铛铛铛的打铁声停下,一个寻常身高,干瘦还有些佝偻的老头儿走过来开了院门,笑道:“县尉来了啊,剑前两天就装好了,还以为你过几天等矛头打好,一并过来拿呢。”
“顺路来的,给你带些吃喝。”
宁郃笑回一句,拎着两大包东西,走进院内。
这韩老头年近六旬,身子倒是硬朗,但日子过得却并不算好,就靠着祖传的手艺,打些农具厨具过活。
虽然手艺极佳,不逊色军中许多顶尖的匠人,但却并不给人打造兵器,要不是看宁郃是个武将,而非江湖人,他这生意也是不会接的。
正好今日他来坪留村,就给这老头多带了些吃喝用度来。
“顺路?”韩老头念叨一声,也没太客气,接过了宁郃带来的东西,再道:“那该是为了剿匪之事了,我赶紧去给你把剑取来用,别耽误了事儿。”
“不急,不急,我已经去过那边了。”宁郃虚头巴脑把人拦住。
说是剿匪,其实还是当时在岚村和璟阳村流散逃跑那些人。
颖安县发了追剿令,虽不深究那些甲胄了,但也避免那些人四处流窜为祸乡里,还是得赶走或者抓捕的。
这事儿一直都是乡兵队正柳泉和县衙典吏韩东在管,他倒不是当了甩手掌柜,而是着手在查颖安城内。
他从当时在镇西关外,买下那些的小丫头口中得知,颖安,以及从沧澜海海边薪邑郡到平琅郡这一路上的几座城内,那些奴隶贩子都有‘出货’,其中有几辆马车底下,还是额外藏了东西的。
其中颖安城内,当时就有一辆带了东西的车,跟三十多个女奴被留下。
他这段时间,就是在明察暗访那些东西的下落。
贺岚颀等人,也在暗中帮忙,只是也并无头绪。
倒是有一伙十多个流散狼派刀客,不知情况,把主意打到了坪留村来,被这边今年不当值的雍九,带着自己那队乡兵给逮了起来,有些跟他所查相关的发现,就派人给他传了信。
他也去了那边审过人了,来这边走一趟,也就准备带人回去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韩老头听他解释完,点点头,带他往院中石砌高棚里走去,拿起足有五尺长的一杆巨大矛头胚子给他看,眼中满是自得。
“成型的比原打算的快很多,从打这东西开始,就顺利的不像话,一点儿问题没有出,现在就等精修淬火,装杆调好配重,也就成了。”
韩老头说着,把矛头递给宁郃。
这杆矛头刃长有三尺,刃尾起翼,下连七寸无刃长颈,颈最厚处有寸许,宽两寸出头,稍比刃最宽处略窄,六面平造,似个短短异形扁锏一样,再下则是拳头大小的枪锤,下有尺余长銎,留于纳柄。
虽说是个胚子,但需要精修的地方也不多。
现在除了刃线并没有那么棱角分明,刃面不算特别平整,以及一些纹饰点缀尚缺,已然有了真切的雏形。
掂量着手中矛头的份量,看着那极符合心意的形制,甚至还虚刺劈斩两下,感受了一二,宁郃不由赞道:“韩老伯果然好手艺!”
“呵呵。”韩老头只是一笑,但心中也是满满开怀。
学了这门手艺,不能打造一件上佳兵器,也是他心头遗憾。
现在,这份遗憾算了了。
随即又去给宁郃取来长剑,递了过去。
宁郃原本的长铍,与现在这个刃宽基本相同,刃长也是三尺,但是厚度差了很多,尚不及半寸,比之新矛头有些纤弱,但做成剑,也是一个厚重的大家伙了。
为此韩老头也给这把剑配了个厚厚的,略扁长八边形盘镡,下接缠绳宽柄,近尾处还加了不少熟铜片,以及盘首加寰首的复合重装剑首,就连剑柄缠绳下,也加了几个铜箍,都是为了配重,调节剑身重心。
宁郃接过剑,也是顺手舞起,比之自己之前简单修修的状态,用着顺畅了不要太多,并无剑身在往前坠带的感觉。
除了剑本身实际上的重量,比寻常剑器大上很多,并没有了那种抡锤子的感觉。
当下又是一顿彩虹屁送上。
“剑鞘也是依县尉所言而制,将东西仔细藏在了鞘中,两层夹着,剑鞘不毁,绝不会伤。”
韩老头递出个剑鞘,却比之前递出两件兵器要郑重的多。
宁郃将之接过轻抚,感激的点点头。
鞘内藏的是他烈字营狼骑战旗,烈字营虽然仍会补足,但也已经并非他熟悉的那个烈字营。
所以他离关前,跟萧炌要来了这面旗,跟他这杆断铍放在一起,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再度展开,带他,带他们,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