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忙公司的事,再晚也会回家,给母亲带一束沾着露水的捧花,会坐在她床头,讲陈旧的睡前故事。
现在,他却以公务为由,很少再花时间陪她,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只在晚上吃饭时见上一面。
从相亲相爱,走到形同陌路。
可即便苏谈墨对她不管不问,冷淡至极,苏灯心里却依然抱有期待。
破镜能重圆,那她的家也可以。
自陆曼曼走后,苏谈墨从未再娶,这说明他还爱着妈妈,也许他和她一样,正在找她,他们一家人一定有重逢的那一天。
苏灯坚信这一点。
可是六年后,一个轰鸣作响的雨天,将这份等待击个粉碎——
指针划过五点,初一放学的铃声和瓢泼的大于一起响起。
“苏灯,你找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走吗?”程雪雪收好书包。
苏灯乱抓了下头发,“我带的猫罐头不见了。”
程雪雪望向窗外,偶有白光闪过,伴着几声雷鸣,响天撼地,竟叫人生出几分胆寒。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滚滚肯定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要不今天算了吧。”
滚滚是他们在外面养的野猫,每天放学都要去后巷按时投喂。
一旁的江舟问她是不是忘带了,苏灯摇了摇头,“要不你们先走吧。”
*
“滚滚——滚滚——”
苏灯撑着黑色大伞跑进雨幕,她把书包背在前面,里面装着她刚在超市里买的猫罐头。
伞是江舟的,他陪她一起来了,还有程雪雪,此时分头去另一个巷子找了。
“滚滚——”
苏灯焦急的喊着。
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在天色渐晚时隐隐听到了一声猫叫。
“滚滚,是你吗!”
苏灯循声往前走,终于在垃圾桶旁边看到了小猫咪,抖动着身上皮毛附着的雨水,深绿色的眼珠在夜色中莹莹发亮,见她来,不停嘤嘤叫唤着。
她走近,而下一秒,眼睛倏然瞪大。
滚滚正被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抱在还礼,它似乎认出了苏灯,歪头又低低叫唤了两声。
少年衣薄体瘦,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紧闭的双眸,靠着墙壁,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一滴接一滴的水珠从他鼻尖滑落。
夏日衣服单薄,他却围着一条破旧的围巾,搭在猫咪身上,勉强挡雨。
苏灯踌躇,她只是来喂猫的,这男孩情况不明,让她心里有点害怕。
遇事不决,所幸不管。
她弯下腰,从书包里拿出罐头,本想撕开放在一边,滚滚饿了自然会自己吃。
可视线一垂,落在少年下颔的围巾上。
是红色的。
在他脖子上缠了几圈,多出来的部分铺陈在他身后,长长蔓延开去,在浓重雨夜的渲染下,看上去竟像一条蜿蜒的血河。
苏灯不由得握紧手心。
“喵~”
夜色寂寂,幽深的巷子只剩下猫咪舔舐罐头的声音。
苏灯盯着少年看了半晌,犹豫了一下,手中撑着的伞微微倾斜,向吃食的小猫和昏迷不醒的人倒去,替他们隔去了冰凉的雨水。
看在他给滚滚挡雨的份上。
苏灯心里默念。
骤雨初歇,黄昏的日霭照进小巷,细细的雨滴披着金纱砸进小水洼,如一簇簇金黄色烟花在镜子里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