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兄,为人臣者,该死谏咱们就死谏,你不能老想着动手啊。”
“成!我不动手,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这几人聒噪了一路,实在是吵得宁玦没办法了。
“宁先生,您就是不为奴婢着想,您也得为几位先生着想,实在不成,您总不能连累太子爷啊,切莫行那大逆不道之举,贻害千古……”
“不是,我不都答应了吗?”
“真的?”冯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玦。
“真的。”
“动脚也不成啊。”
“不动脚。”
“宁先生,您别跟奴婢开玩笑了,奴婢胆小,实在不成您往奴婢这押点甚……”刚一说完,冯保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天下真就有宁玦这般光脚的人啊!连押点东西都没甚能押的,那是真的一点顾虑都没有啊!
一行人就这么心惊胆战的到了京师。
离京师越近,四人的心情也就越忐忑。
“张先生,到……到京城了。”
张居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我知道,肃卿,你怎的不说话了?”
“叔大,我在想,你相信克终什么都不做吗?”
“不信。”
“克终不动手,咱们还能转圜一下,那克终动完手之后,咱们还有活路吗?”
张居正沉默了,见张居正沉默,高拱旋即了一句极具哲学色彩的话。
“那咱们为啥不跟着干了呢?你我都是有志之士,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天下做些事!此番即便是被太子保下,刺配西南,那西南山高路远的,咱们去了又有甚意思?”
话是宁玦说的,但新法就这么半途而废,高拱等人心中的怨气也是真的。
“肃卿,你这是说甚话?你们高家可是有百十口人,报国报不了,你总得报报家吧?”
经张居正这么一说,高拱这才逐渐掐灭了心中那些个“大不敬”的想法。
就在一行人踌躇不得前之时,张佐已然带着缇卫迎了过来。
“有旨意!”
众人旋即跪倒,独宁玦一人站在原地,冯保哭丧着脸看着宁玦道:“先生,接旨啊!”
“我答应你们的可不是接旨。”
不料张佐却是没搭理宁玦,径自高声道:“太子返京之后,即刻入宫,不得贻误。”
张居正、高拱等人朝朱载壡使了个眼色。
“已然入夜,孤还是等明日再去拜见父皇吧。”
张佐无奈低头道:“殿下,皇爷的意思是不管甚时辰,皇爷都在西苑等您,父子情谊啊殿下。”
话音刚落,陆炳带着一队缇卫便已然围了上来。
不入宫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但入不入宫,显然已经由不得朱载壡了。
“诸位先生也要随孤一并入宫。”
张佐做为难状,低头道:“成。”
只是在众人换官服之时,冯保却是拉住了张居正。
“张先生,咱们非要入宫吗?”
“不然如何?”
“可各位先生入宫面圣,要带朝笏啊!”
看着宁玦细细摩挲着的朝笏,张居正心头不由得一凉,下意识的上前死死的拉住了宁玦的手。
“宁兄,这个真使不得!”
高拱也随之凑了过来,二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宁玦。
“克终,待会你就跟着我俩走,太子自会周旋,你我的苦心不会白费。”
宁玦一脸愕然的看着两人。
“不是,你俩抢我笏板作甚?你俩自己没有?!我真不动手,天子边上护着那么多人呢!”
宁玦这话倒也是真的。
毕竟嘉靖身边有那么多太监、侍卫,自己也不是头一次见嘉靖了。
能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一路上高拱、张居正就好似防贼一般防着宁玦,生怕一个不留神,宁玦就直接冲进去跟天子拼命了。
直到他们在西苑外看到了袁炜。
即便已然是夜半时分,袁炜却仍旧侍立在西苑外,见到朱载壡之后却还故意行了个礼,免礼之后,袁炜便小心翼翼的退到了朱载壡的身后,又对张居正跟高拱见礼,只是走到两人面前时,袁炜脸上的笑意却是透着些许阴狠。
只是在高拱、张居正两人见到袁炜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得一惊。
坏了。
把这厮忘了!
关键是都已然这个时辰了,袁炜还在西苑外面候着。
显然是袁炜已然跟嘉靖说过什么了,甚至得到了嘉靖的赞许,才会留袁炜在这里候着。
看袁炜的表情,他被天子准奏的这件事,似乎对他们并不是很有利。
大家伙为了家人,可以忍气吞声。
但如果忍气吞声保不住家人。
那大家伙就得重新考虑一下,是不是还要忍气吞声了。
高拱跟张居正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到了天人交战之中……
有些事一旦看开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
也不是不行。